陈牧就说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的奇怪。
是了。
这么多人的新年祝福里，少了谁都不奇怪，唯独韩小秋，以那妮子的性格，在除夕这种重要的大日子里，一声未吭，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了些。
鬼使神差的。
陈牧没有多想，打了个韩小秋的电话。
只是……
一直无人接通。
直到自动挂断后，他想了想，决定从方梅那问问。
“喂？牧子？新年快乐啊！”
电话那头。
隐约能听见越来越远的鞭炮声，方梅显然是走到了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后，才开始笑着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上次说改天一起出来玩，回来这么久，你总算想起我了哈！”
闻言，陈牧干咳一声。
“过几天吧。”
他借着话题顺水行舟，章口就来：“我在县里边呢这会，等回市区了再约，我是想着大家毕了业后各奔东西的，以后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干脆几个湘市的老同学都一起聚一聚。”
“可以啊！我没问题！”
方梅说道：“你打算叫哪些人？联系了吗？”
“随便，都行。”
陈牧瞎扯了一会，不动声色道：“对了，你和小秋这段时间有联系没。”
“小秋？”
电话那头楞了一下。
紧接着，方梅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没有啊，她平时不怎么和我们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奇怪，咱们这堆老同学里她唯一走得最近的人不是只有你吗？”
“真没联系？”
“我骗你干嘛……”
“哦没事，随便问问。”
陈牧改口道：“先不说了，我突然想起来最近还有点事没忙完，聚会的话你们去玩吧，就当是我请，回头找我报销就行，挂了。”
嘟嘟嘟……
方梅：“？？？”
看了看手机屏幕，她回想电话里陈牧前后的变脸速度，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
啪嗒。
香烟燃起，陈牧双手搭在走廊的护栏上，沉默不语。
有些身影。
一旦想起，就如同烙印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那个憨笨乖巧的小秋。
以前经常会在晚自习后，缩在宿舍里，捂着电话可以与他说上很久很久的话，哪怕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小秋在听。
可也不厌其烦。
如今想来。
似乎，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再联系过。
陈牧心里当然清楚，那丫头的心思，就只差把暗慕写在羞红的脸上了，可有些东西注定不能往同一个方向靠近，他深知这点，一直以来的态度才会含糊其辞。
只是……
只是陈牧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狠不下心断得一干二净，反而随着时间越长，愈发沉浸其中，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习惯欺负对方，习惯无拘无束的瞎说一通，也习惯听电话里少女憨甜的呼吸声。
哪怕表露出再多的不耐烦。
少女也永远没脾气，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甘愿挨欺负。
陈牧眉间逐渐锁起。
那道怜弱的娇小身影，魂牵梦绕般不断占据脑海，使得他内心莫名焦躁起来，愈发烦乱。
自己……
这是怎么了……
忽然。
“小陈，他们说要打麻将，可是我不会……”
一道声音，将他从心之困境中拉回。
于知鱼走出包间。
与之一起的，还有年轻的三个小丫头，都是陈牧的亲戚妹妹。
“没事啊，不会的话，表哥可以教嫂子！”
“对吧小牧哥？”
“嘻嘻一起嘛，大过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三缺一呢嫂子，来嘛来嘛！”
眼见妹妹们都在起哄，小鱼儿颇为无奈。
这时，她有注意到陈牧手里已经烫到手指几乎燃尽的烟头，不禁柔声询问：“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
陈牧摇了摇头，收回心绪。
旋即不经意间两根手指捏灭烟头，往包厢里看了一眼：“我姐呢，叫她打不就行了。”
“她嫌弃我们！”
小姑家的女儿刘欣慧嘟嘴道：“静姐说我们都是学生，没几个钱，玩得太小了，懒得跟我们打。”
陈牧哑然失笑。
估摸着是上次老爷子寿宴那事，对刘欣慧这小丫头还颇有怨气着呢。
也就陈牧事后不计较。
她才敢壮着胆子，来找陈牧以及未来的嫂子，至于那个陈卓新，多半是心里发怵，很有自知之明，没这个脸来找陈牧套近乎……
“我陪他们玩吧。”
小鱼儿笑道，对于老陈家的弟弟妹妹，她格外宠溺，“不过我从来没玩过，不太懂规则，你要不要示范几局我看看？”
“不用。”
陈牧说道：“麻将还不简单，我说一遍你就能学会，用不着我随身指导，直接上手就是。”
“真有那么简单？”小鱼儿眼睛微亮。
“简单啊，你记一下。”
陈牧不假思索道：“n*AAA+m*ABC+DD就胡牌赢了，m和n可以等于0，懂了吗？”
“懂了。”
于知鱼点头。
这点基础中的基础，对一个学霸而言，只需一言即可融会贯通。
陈牧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就先这么凑合玩着吧，其他的规则，牌型、番数、算牌什么的，在玩的过程中你自然而然就会慢慢知道的。”
小丫头们顿时满头问号。
“不是……”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之间的对话，我听不懂是怎么回事？”
“这说的是麻将吗？”
三人满腹狐疑。
而后在接下来上桌开搓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七……”
刘欣慧苦思良久，额头上满是冷汗，颤抖着打出一张红色麻将牌：“七万……”
“胡！”
于知鱼推倒手牌：“清一色、对对胡、鸟牌全中！”
小表妹脸色惨白。
她打开钱包一看，发现里头已是空空如也，顿时欲哭无泪，其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哀嚎一片。
“不玩了不玩了！”
“说什么第一次打麻将，都是骗人的！”
“嫂子欺负人！”
眼见三个妹妹哭着喊着要离场，于知鱼嫣然一笑，安慰道：“好啦，我是真不怎么会，钱都还给你们吧，就当是学费了。”
说着，还将带来的一堆大包小包里，拿出些许礼物袋，一人一件给了过去。
“这是给你们的压岁礼物。”
其中有水果手机，也有名牌化妆品。
看着麻将桌上精美昂贵的礼物，小丫头们眼睛发光，这一刻在她们眼中，完全视于知鱼为世界上最疼爱、最喜欢她们的大姐姐。
“嫂子万岁！”
棋盘室里顿时欢呼一片。
听闻隔壁棋盘室传来的阵阵雀跃，正陪着老爷子喝茶的陈牧心头宁静，脑海中的那一缕莫名的焦躁不知不觉冲刷淡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