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武馆。
后方僻院内，青年盘膝打坐，眼眸闭合，若非长达数分钟才吐纳一次的平稳呼吸，只怕是会让人误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了。
“师父他，这种情况已经多久了？”
实木廊亭上，吴甜恬远远注视，面色满是担忧。
身旁的李梅不假思索，回道：“自前辈回来以后，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没有出来过了……”
“一周多了么……”
“是啊……”
两女柳眉始终紧蹙，不免为陈牧感到担心。
他们不清楚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陈牧回来之后，就进入闭关状态了，期间没说一句话，没喝过一口茶。
气息平缓到了极致。
偶尔捏碎一枚散发黯淡光芒的石头。
每一天，每一秒。
一如既往。
……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于知鱼失落地放下手机。
依旧盲音。
她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却始终联系不到陈牧。
一开始小鱼儿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小陈平时就是这样的，忙的事后三五天见不到人影很正常，可自从送她回学校后都十来天了，课都开始上了，还是一直断联的状态。
这就让于姑娘不免起了担忧之心。
“要不……”
于知鱼暗暗思索：“下午下完课，去武馆那边问问好了，她们或许说不定知道小陈的情况……”
“咱小鱼这是又思春啦？”
戚欣欣突然探出一张脸来，往手机上张望。
上面全是未拨通的电话。
“小陈？”
戚欣欣抢过手机，打趣看向四周的室友们嬉笑：“还有个爱心符号呢，啧啧，一个长假没见，就连大校花都这颗小白菜都被拱走了……”
“哈哈哈哈哈！”
女生宿舍欢笑一片。
除了谢萍。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妒忌，有些不愉。
早在刚开学那会，她们就猜到，小鱼儿应该是谈恋爱了，除了陈牧还能是谁，班里平时就属他们俩走得最近。
“手机还我！”
于知鱼又羞又恼，白皙的脖颈瞬间红成一片。
拿回手机后。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屏保上两人在南岳衡山上拍的合照，而后锁上了。
“我说平时上课的时候怎么眉来眼去的，好啊，原来早就有一腿了！”
戚欣欣八卦心四起。
虽然她没有在手机这方面为难人家害羞的小鱼，但显然没打算放过：“说说呗，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怎么追上你的？”
“表白了没？”
“就以我对陈牧那家伙的了解，肯定不会浪漫到哪去，不会是送玫瑰花那一套俗的吧？”
接连的穷追猛打。
这下，就连忙着玩电脑刷论坛的严悦，以及沉浸在手机世界里的谢萍，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女生嘛。
又怎会不好奇。
“快说！”
戚欣欣上下其手，挠得于知鱼直痒痒。
“好嘛，我说……”
“别闹了！好痒……我说就是了……”
其实。
也没什么可说的过程，值得提起的那些美好，都不能说，小鱼儿省略去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古武圈那些事，只挑了几个大概简单讲了一遍。
“哇！”
“看不出来啊，陈牧这家伙胆子真够大的，还没开始就把你往家里拐！”
“这么说来，你们岂不是双方互相见过家长了？”
“进展神速啊！”
宿舍内叽叽喳喳，这些话弄得小鱼儿脸颊更为通红，性子清冷的她，何时有过如此窘迫，简直羞得想钻进地缝。
奇怪的是。
就连谢萍偶尔都会酸溜溜说上两嘴打趣。
而平时最八卦。
也是好奇心最重的严悦，却心思根本没在这个话题上面，她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不断滑动鼠标滚轮翻阅。
“看什么呢？”
戚欣欣凑近：“天涯论坛？什么东西，看的这么入神？”
“一个这几天很火的贴！”
严悦紧盯屏幕沉迷其中，头也不回道：“很有意思，简直跟故事会一样……”
“写的什么？”
“一个驴友亲身讲述自己在深山里的离奇经历……”
“是吗？我看看……”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加粗加精的帖子标题：《冒死进入食人部落，揭秘古老而神秘的那些未知文明！》
内容并非视频。
而是以文字的方式陈述，密密麻麻非常之多，且穿插着许多图片。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非人的存在……”
“一切，都得从那天的自驾行开始说起……”
写下此贴的，赫然是杨志广！
自那日被吓晕在苗寨后，再醒来时，已是回到了停放车辆的山路边，一想起那些可怕的事物，神都还没缓过来就和安娜二人吓得屁滚尿流开车跑回来了。
惊心动魄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与身边的亲朋友好友倾诉，也没有人相信，笑他不去杂志部当编辑可惜了。
纠结来纠结去。
两人最终决定还是将这一趟的离奇经历，发表论坛，不过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没有发出苗寨的地理位置，他们可不想哪天好好的就被神秘人找上门来喂虫子了……
帖子一经发出，浏览和点赞数疯狂暴增！
更是被管理员加为精华。
只是帖子里大家的回复，让杨志广两人气得不轻，却又无力反驳。
“几十米长的超大蜈蚣？楼主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有被笑到！”
“整篇帖子看下来，漏洞挺多的，当个乐子就行，认真你就输了。”
“风景不错，编得挺像那么回事。”
“照片拍得倒是像那么回事，这些房屋建筑、祭典现场跟真的一样，有无懂哥分析分析，这是哪个旅游景点拍的？”
“我是苗族人，从图片来看，这些祭典根本就不正规……”
“楼主SB，鉴定完毕！”
话虽如此。
信不信是一回事，主要是大家看得有乐子，至少帖子里有许多处讲述的跟真的一样，非常有身临其境感，严悦作为天涯论坛的常驻老会员，看得津津有味。
“话说……”
翻着翻着，严悦咦了一声，“这张照片里的人，怎么感觉长得有点像陈牧是怎么回事……”
“啊？我看看……”
戚欣欣凑近脑袋：“你别说，还真有点像诶……”
正准备写论文的于知鱼目光投来，摘下了正听歌的耳机：“什么陈牧？”
二人被这张奇怪的照片所吸引。
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鱼儿戴着耳机却依旧能听到讨论声这个微小的细节。
“小鱼你过来一下……”
严悦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电脑上，招了招手：“我去，奇了怪了，快来看，这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像陈牧！简直一模一样！”
“是吗？”
闻言，于知鱼搬来椅子，好奇坐在了两女旁边。
照片上。
远处青年右手持剑，立于雷池当中，左步前踏，似乎是在朝某个人逼近，只露出了半个侧脸，剑也好，雷也罢，在论坛里旁人看来无非是当PS特效。
而小鱼儿一眼就看出——
这张照片，没有作假！
换做其他奇异的照片，身为古武者的她或许还不太敢确认，可那把剑、那些雷虫，以及那张冷漠的侧颜……
“真……真是陈牧！？”
见于知鱼这般怔神的模样，两人哪还没明白过来。
要说熟悉。
必然是小鱼最熟悉那个家伙了！
“不是……”
“他怎么在照片里？”
严悦将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又上下翻了几圈其他有青年镜头的照片，就连她们都看出来了的确是陈牧没错。
“他是被请去拍这种糊弄鬼的照片的？”
“所以，这个楼主又是谁？”
“难道是一个宿舍里的室友？李哲？马良？总不可能是老彭，没这么无聊吧！”
两女百思不得其解。
思来想去，脑洞大开的严悦面色愈发变得古怪起来，不免嘀咕：“按这个帖子的说法，陈牧专门去找那个女的了？”
“不是吧……”
戚欣欣偷偷瞥了一眼小鱼儿。
“什么女的？”于知鱼微微蹙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悦悦她们可能摸不着头脑，但小鱼儿心里清楚。
的确是小陈，在她不知情的这些天里，去做了某些事情……
而且看起来。
这事很严重，否则也不会大开杀戒。
“让我看看。”
于知鱼抿嘴说道。
严悦让开位置，将笔记本电脑交给了对方，与戚欣欣对视一眼后，待在旁边没有再说话了。
好些分钟里。
小鱼儿未说一句，始终安静地翻页，将帖子从头到尾都看完了一个遍。
而最终的目光。
停留在了一张被大多数人忽视的照片上。
祭祀台的圣女。
“话说这个女生……”
沉默良久的严悦贝齿咬唇，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仔细想来，我好像见过……”
“被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
戚欣欣附和点头：“照片拍的虽然比较模糊，但和隔壁财经院的那个新生校花有很多相似点，就是去年刚开学那会在几个论坛里很火的一个女生……”
“是她。”
严悦肯定下来：“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以微弱票型，胜了咱小鱼一头，被评为最美新生，当初我还特别不服气在网上和隔壁院的一群家伙吵架来着……”
评分与票型如何，她们倒不是特别在意。
各有各的优点。
小鱼只是性格方面不占优势，给人的感觉就冰冷冷的生人勿进，而对方颜值的确很高，能险胜十几票也不奇怪。
“好了。”
于知鱼忽然出声。
打断了二人的继续讨论，随手便将笔记本电脑关上。
“这不是小陈。”
她端起咖啡杯，淡淡说道：“你们认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