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啊，在干嘛呢？”
“看书。”
“哦……那个，你们还好吗？”
“妈，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尽早康复……”
宿舍里，于知鱼正与母亲通电话。
经过春节后陈牧炼了一些丹，交给她邮寄回京城父母手上后，绝症得到了控制缓解，原本命悬一线奄奄一息逐步有了好转，甚至隐约有彻底根除的迹象。
“妈不是问你……”
电话里，妇人字斟句酌，似乎不知该不该问：“你和小陈怎么样？相处的还好吗？”
身为未来丈母娘，过问一下准女婿，本来没什么。
可问题在于……
这个准女婿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
表面看似是她这个当妈的在关心问一问，实则关系到整个世家的格局，大半个于家都在琢磨这些，肠子早就悔青了，不止一次高层开会思考过要怎样与陈牧破冰先前的关系隔阂。
一人险些灭掉一个世家！
这种姑爷，试问哪家不想巴结讨好？
早知道是这样。
当初还个秦家联个屁的姻，巴不得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将人塞过去送到陈高人手上才好！
“都挺好的。”
于知鱼回的敷衍：“没什么事，您放心吧。”
“没事就行……”
“好好相处，你性格太犟，又好强，平时多让着点，谈情说爱要适当，人家能力很强肯定很忙，你多担待一点，别让人家小陈觉得你老粘着烦……”
“嗯，好。”
小鱼儿平静道：“我知道。”
“那好，妈不打扰你了，有空带小陈回来看看……”
挂断后。
台灯下，于姑娘继续看起了书。
安静翻页。
谁都看得出来，小鱼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严悦几人纵然心头有许多疑惑与不解，但都很识趣的没有去冒昧打扰。
直到夜深。
室友们相继睡去，台灯依旧在宿舍内散发出微暖。
不知不觉。
于知鱼目光从书本上挪开。
看向旁边的手机。
在长阳古武圈行事也有段时日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苗寨也好，圣女也罢，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那个帖子并非编纂。
小陈……
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但有些事情，架不住细想，于姑娘也不敢往深处细想，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己又能做什么？
于知鱼摇头。
当然。
她当然可以找到小陈，然后质问对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女生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但她没有那么做。
也可以去一趟财经院。
去了之后。
什么就明白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她甚至完全可以找上门亲自与那个女生对峙。
可是……
她是小鱼儿啊！
如此骄傲的她，又怎会沉不住气主动找过去，要找也是对方来找她。
于知鱼很平静。
必要的时候。
等小陈自己想清楚了，愿意说的话，自然会来找她的。
……
白驹武馆，白驹过隙。
一晃三十天过去。
陈牧如坐磐石，纹丝不动，回时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
唯一不同的是体内变化。
丹田浑厚的真气，已随一日日的修炼愈发沉淀。
“师父……”
吴甜恬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满面愁容，轻声轻语：“您要是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说好不好……”
回应无言。
陈牧无动于衷。
“求求您了……”
小徒弟轻咬嘴唇，语气恳求：“我和李梅姐真的很担心您，您哪怕喝点水也行啊……”
远处，李梅默望叹息。
一直以来。
陈牧几乎从不怎么吃饭，这点她们是心知肚明的。
可一个大活人。
连续一个月不吃不喝。
再钢铁的身体也遭不住吧？
眼见时间一天天的过，陈牧却迟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闭关始终如一，两人又怎会不担忧。
“师父，我很害怕……”
吴甜恬声音带有哭腔。
忽地。
一道沙哑声，幽幽响来。
“多久了？”
听到这道声音，吴甜恬先是楞了一下，而后惊喜猛地抬头：“师父！您醒啦！？”
“前辈！”
远处的李梅见状也连忙小跑了过来。
她面上的忧愁瞬间消散，荡然无存，双手合十腹前，尊敬回道：“自您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么……”
陈牧喃喃。
良久，叹了口气。
心中有道不明的积郁，迟迟未能得到松缓，倒不是无法接受韩小秋的选择，完全不是，只是有些事情到头来他苦苦思索，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答案。
若说这世上。
还有什么，能让二世为人的陈老魔受心魔影响。
唯有情。
七百年间，他经历过生与死，也将万物看淡，唯独情之一字，从未亲身体会过。
“我好像明白了……”
陈牧眼眸幽远，自言自语。
“什么？”
吴甜恬不解。
而陈牧则没有解释，更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开了僻院，离开了武馆。
离开了……
江南。
他想去寻找一个答案。
虽不知答案在何处，但陈牧还是走了，说走便走，未得一丝征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很久的以往。
陈牧曾费解，修真界中那些极个别有情有义之辈，他们所图到底是什么，又是在追求什么？
他不明白。
见过为了利益背叛道侣的君子，也曾见过魂飞魄散都不愿放手的小人。
如今，好像明白些许了。
一天。
一周，一月……
时间飞逝，陈牧却未停下脚步，漫无目的地往远方徒步行去。
踏过山川，迈过河流。
去过一座座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也有放缓心灵欣赏慢节奏的老龄化三线小县城。
春走夏至。
看那喜庆欢笑，看那悲痛白丧。
与登山者为伴，以天地为家，流浪汉好奇张望着他的背影，躲藏山洞的逃犯警惕直到他走远。
自始至终。
陈牧什么都没有说，一步未停。
“瞄……”
白猫咬他脚后跟，似撒娇，似玩闹。
这个没有名字的流浪猫倒也有趣，起初待在灌木丛的纸箱中，似乎是遭人遗弃，见到生人路过还会胆小的躲起来藏好自己的小脑袋。
可当陈牧走过时，它反而好奇张望了很久，最终吃力地跳出纸箱，追随在了陈牧身后。
这一追随，就是数月。
“滋……滋……”
篝火上，肉很香。
陈牧串着一只烤熟的野兔，撕扯下两块肉，丢给了白猫。
“瞄！”
白猫注意力从那只永远不会走烂永远没有异味的鞋子，转移到了香味来源，高高跃起将兔肉叼入嘴中，找了一圈在一块石头上安安静静享用起来。
比起那时。
它的身体大了好几圈，个头显著增长。
半年了。
溪流旁，微弱的火光映出夜下陈牧的脸颊。
他与半年前没有任何外貌上的变化，要说唯一的区别，便是多了一抹沧桑。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佳人不负卿。
这个答案。
老魔依旧没有找到。
“走了。”
灭掉篝火，陈牧起身继续寻找，若一直找不到，那便一直找下去。
吃饱喝足的白猫正舔爪子。
“瞄……”
跳下山石，似乎是回应了一声，快步跟在后头，往前方远去。
黑夜下。
月光将一人一猫的影子拉得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