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乎的是树本身,春夏秋冬、生老病死——发芽,生长,开花,凋零,在他眼里不过生命的一环。
真善美也好,假恶丑也罢,都是人类不可分割的两面。他赞颂人类美好的一面,也正视丑恶的一面,并不是天真,只不过是连丑的那面一起爱着。
落叶是无法根除的,当叶子不再,树也不在。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理解,不赞同,不相信。
但是,到此为止了——
我不打算再反驳什么,既然理念天差地别,强加给他我认定的「死亡真理」就太难看了。
一目连也一样,早知道我对人类的态度,他那么爱人也没指着我的鼻子骂。
交往要保留应有的体面和基本的余地。
因想法不和就视之为敌——没必要,且蠢。
我整理了很久思绪,把话题引回最初,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你的观点有理有据,我也选择保留我的想法。接下来我问个最实际的问题,你觉得今天放走的这些人类——会理解你吗?你自己也不相信吧。”否则一开始就会正面回答我了。
果然,一目连没有否认。
“轮回的魔眼吗?有这样清醒过头的眼睛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你的眼睛永远捕捉真相,你的话语永远有关真理,我从未怀疑有人比你看的更多……可是,香取,有的事不能因为没人感激就不去做,有的事也不能明知不对,为了得到赞许千方百计地达成。”
他说,希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能越来越好。
他说,聆听人的心愿从未期望得到些什么,也没奢求过谁为他驻足。
“只要有人微笑着、经过神社,我就满足了。”
风吹开的厚重的积云,月光一泻千里,如盈盈流水在祭台上铺洒开来。神明立于中央,头顶皓月当空,背后苍茫星海。
我看见了,
风拨开云雾见日月。
他比月光更温柔,比繁星更明净。
我忽然发现自己明明知道、却忽视的那点——
一目连是爱人类的。
坚定不移地爱着这个群体,坚信其未来的可行性。
所以会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就像擦肩而过的路人,你我他人都不会注意,只有一目连会看到袖口下的疤痕,露出难过的神色。
——那人割腕了啊。
永无止境的祈愿与满足如同日积月累的微小毒素。
「爱着人类、一定要让他们戒掉毒.瘾,哪怕被人憎恨」和「给予毒.药让人类爱自己,哪怕有人死去」……他和苇原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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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拜的人群里传来了浅浅的抽泣声。神明的话伴着轻柔的风,传到了良知尚存的人那里。
远处的女人掩面而泣。
和刚才为了饶命而外露的哭不同,她捂住脸,确切说是抓住——指甲因悔恨嵌入精心保养的脸蛋,留下深深的抓痕。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明明自己渴望温柔,却践踏别人的心,成了父亲那样的人。”
“我活成最讨厌的样子,不配被温柔相待,我……”
“香取,等我一下。”
一目连走下祭台,来到她的身边。
一如那年从高天原降世,走向众生百相。
“你余生都会活在罪孽里,就算被苇原蛊惑,但祈愿的人的确是你。”
“您说的对。牢房也好,地狱也好,我都活该!但是,我做了这么罪大恶极的事,我怎么没当场暴毙?我、我为什么,还活——在——世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恨我自己,犯下了就算自首人类的法律都无法制裁的重罪啊,我蠢啊,神明大人……”
女人胡乱地在脸上抓挠,比指甲更加艳丽的血液滚滚滑落。她情绪极度不稳,刻在灵魂里的痛苦如潮水向我涌来。
「妻子死后,那个温柔的人也郁郁而终,我除了作孽什么也没有得到……」
再往前一点——
「父亲把我按在了……按在了……」
那是个没有色彩的世界,只有不规则线条在剧烈颤抖,如同她的内心到了崩溃边缘,每一秒都可能坍塌。
“原来如此,由「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
我仅仅是「看」,当事人却是身临其境的回忆,痛苦是传达出的千万倍。忆到深处不能自已,恸哭的女人瞄准自己的双眼。
「不想再看那不堪入目的过去了,索性毁掉吧,这双眼睛……」
轰——
那个黑白的世界崩塌了,无数承载记忆的线条如同深海中死亡的鲸鱼旋转着、缓缓落下。
“少主,她这是……”鬼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的灵魂,死了。”
我说,“作恶带来了强烈的背德感,勾起的回忆又成了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过很多灵魂先肉.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