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是不配得到它爱的人,哪怕他救了它,对它再好都没用。
信徒也是不配得到它爱的人,哪怕再崇拜它,也不过是满足关注欲的道具。
总有一天它会觉得心尖不够高,它爱的人应该配上更美的风景,然后努力啊努力,不断把宝座叠高,送那个世上最好的人同日月争辉。
至于堆在什么上呢?
血水怎样,白骨又怎样,呵呵,不配它爱之人的命还叫「命」吗?
人对工具是不需要感情的,别人都是工具,只有它爱的才是人。
于是,在尸山血河堆砌的王座上,一轮新的光体冉冉升起。
月亮隐去身形,太阳也只配陪衬。
那是——
明珠不落尘一样的光正伟。
◇
苇原感到什么东西搭在手腕上,低头一看是画着独眼的符咒,接着是脚踝、腰部,触及之处动弹不得。
独眼,天目一个神的象征。
它大嚷大叫起来:“一目连你在做什么?我让你看透了我的心,和你说了这么多美好的感情,结果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个恶龙!恶龙!!”
风神身后的龙再也忍无可忍,一声咆哮震得它七荤八素,瘫倒在地。
“正义……”它小声念道。
曾经的友人出现在视线上方,身为受害者的他本应仇视,但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
“你没有心,你是扭曲的,苇原——”
若要说什么感情,只有怜悯了。
神明在怜悯根本无法认知这份感情的蛇妖。
“有心的人能感受到痛苦,不会拿他人之血为自己的爱染色。苇原,你真是——”
神俯瞰蛇,如看见了空空的内在。
“——你真是太可悲了。除了自我感动,你什么也没有。”
他想起几年前问那个倔强的孩子,为什么不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因为我是怪物,在情感认知方面出了障碍,“无法理解”,亦“无法回应”,不相干的人死在面前也没有感觉——难过、喜悦、恐惧,甚至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和人接触,无论愿不愿意都会产生影响……」
小小的香取看着来往的行人面无表情。
「我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就算不喜欢人,我也会尽量躲着普通人——不然,我早晚要为我的行为负责。」
后来那孩子长大了。
「胧车少女」的名声越来越大,早超过了他这被人遗忘的古神,但她坚持不报真名。
至于脸上,依然是那副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神色。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他问,「只要你改用真名,强大的信仰足以让你成为超越任何神明的新时代的神。」
「别开玩笑了——」
她接过不少人命生意,需要抹杀的对象常是犯下罪行却逃避惩罚的人:杀人却因精神病证明减刑的豪门女婿、轮.奸却因未成年只被叫家长的国中生们……却从不扯替天.行道的大旗。
「我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工作’,绝非‘正义’。」
源香取有一双清醒过头的眼睛,永远不会沉溺于自以为是的感动。
同样为空,
一个刻意避世,离人类遥不可及。
一个刻意入世,笼络了成百信徒。
一个面对他人死亡最多匆匆而过。
一个为了自己的感动让他人死亡。
起因相似,但主体选择导出了相反的结果:源香取不波及他人,苇原拉数不清的人下水。
绝对,不能放任这种家伙离开。
◇
起风了。
起初只是树枝摇曳,很快飞沙走石、风卷云涌。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苇原甚至无法睁开眼睛。
“一目连,你竟然这么自私,不理解我高贵的感情……”
其实它挺希望那位大人从天而降,为自己主持公道。
直到现在,蛇还沉浸在幻想中。
不,或者说它太弱了,只能通过臆想层层加工自己,那位大人的信赖也好、高贵的爱也好不过都是包装,是杯弓蛇影之时让它膨胀一圈的饰品。
——脸上像被刀子刮过,奈何那人还没来。
蛇自知在劫难逃,于是咬紧牙关,眼含热泪,一副英勇就义的凛然之态,尖叫道:“正义,永不屈服——!”
“你到现在还如此可悲吗?”
一目连缓缓闭上眼睛,睁开时眼神决绝。
“龙啊,把力量借给我——”
数以千计的符咒贴上苇原,形成了与世隔绝的茧。几道纸符连接成线,宛若长长的锁链,将茧扯入地下。
风不仅和煦温柔,还有凛冽之时。
呼啸的风声下达了裁决。
“以风神.的名义将你封印于此,这五百年间,你慢慢悔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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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绷带飘飘欲坠,右眼空洞处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