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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
沿着横街穿过西市,便来到崇化与怀远坊之间,身旁两侧皆是高高的坊墙,孙乐眠提步向左边坊墙走去,通过怀远坊的西门进入坊间,一路问话来到飞云客栈。
这不过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客栈,店门前悬挂刻着客栈名字的木牌,两盏印蝶灯笼分别垂挂门前,未至掌灯时分,却有伙计出来点灯。
白日中,那点微光之火轻轻耸动,灯笼纸面上的紫蝶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四五只紫蝶环绕着一朵似花非花的印记,孙乐眠隐约记得在哪儿看过,正这时,伙计发现了台阶下的她,当即热情相迎:“这位姑娘里面请,我们这儿有全长安最好吃的菜,最软的床,您看您需要点儿什么?”
这客栈伙计实在太过热情,热情得让她难以拒绝,就这么一脚跨进了云雾缭绕的店内。
店内稀稀拉拉的坐着几名客人,或是光线暗淡看不清样貌,或是背对门口,一点交流也无,可每个人手边都有武器,呼吸声极轻,像是刻意放缓,见孙乐眠跨入客栈,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孙乐眠瞬间警铃大作,抿了抿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移开目光。
进门左手边立着红木台柜,掌柜的是个衣着暴露的男人,头上和脖子均戴着银色饰品,一只手轻轻握着长杆烟,雪白的腕子上系着一条树藤编织的绳,绳上悬挂着一只颇有些老旧的竹制蝴蝶制品。
掌柜的呼出一口烟,于烟雾缭绕中露出一双微微带紫的眼瞳。
“姑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紫瞳媚如丝,眼角余光皆是情。
硬要孙乐眠说出个感受,那便只有两个字:妖娆。
这客栈老板真真比女人还要妩媚,薄唇轻勾足以让天光失色。
不论是客栈里食客的目光,还是这掌柜的目光,都让人如鲠在喉。孙乐眠干巴巴的张了张嘴:“我找人,请问掌柜的你知道……”
谁知此人一听,方才的柔婉风情尽数消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抱歉,除了吃饭睡觉,本店不提供其他服务,小阿炮,送客。”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戴着半截银色面具的高大男人从暗处闪现,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遮去他大半张脸,下巴弧线近乎冷硬,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眸正冷冷的注视着孙乐眠。
孙乐眠后背汗毛尽皆炸起,方才进门第一时间她便巡视了整个一楼大堂,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
“诶掌柜的,我就问问……你谁啊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只见男人虚虚抬手,一枚钉子瞬间从袖扣中射出。
破空声响起的时候孙乐眠还试图与对方沟通,直到后背撞上门口柱子才将后面的话压了回去。
她感受着那贴合皮肤的冰冷暗器,冒了一身冷汗,脑子里的弦紧紧绷起:此人武功极高!
且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只穿刺了薄薄的衣料,并未碰到皮肤分毫,但她连此人抬手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被钉在了柱子上。究竟是此人功夫深不可测,还是她真如之前那明教弟子所言,还需努力?
虽然她修习的心法乃是离经易道,可花间游亦从未放弃。
难道,真有那么菜?
孙乐眠抬手想把那枚钉子拧下来,不成想指腹却被一条极细丝线割伤。借着廊前日光,那枚七寸二尺长的螺纹钉尾端缠着的丝线无处隐匿,而另一头则收在戴面具男人的袖扣里。
孙乐眠忽然有点不可言说的期盼——或许并非她太菜,而是巴蜀唐门,暗器绝响江湖,能躲过的人不过凤毛麟角。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那掌柜的抽了两口烟,淡淡道:“小阿炮,打烊吧。”
男人听闻,这才收回暗器,冰冷的目光未在孙乐眠身上多作片刻停留,便合上了木门。
孙乐眠一脸懵逼的摸着破烂的衣裳,看眼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落了锁的木门,感觉自己仿佛是个二丈的和尚,这长安城内哪怕是有宵禁,那也得等到晚上才落锁吧?
带着疑惑,孙乐眠走下石阶,思考间赫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她抬起头,怔怔的望向那行人,舌头仿佛打结一般,“师……姐?”
为首之人正是朴清,她行走江湖多年,目前受雇于某支镖师队伍,医者的气息隐了三分,倒是多了几丝江湖人的豪爽风情。见到孙乐眠,朴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脚步生风,口气带笑:“几年不见,你对我就只有这两个字?你个小没良心的。”
“当然不,”孙乐眠张开双手,“还有一个拥抱。”
朴清被她这一记狠扑撞得退了一步,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感觉到不对,“你肩膀这儿怎么破了?”料想宇晴等人也不会放任花谷小师妹穿着有损形象的衣服出谷,“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儿啦?我们边走边说。”
孙乐眠于是把今天遇见的怪事都同她说了,末了,抬首一看:闲鹤客栈。当即奇道:“师姐你不是在信上说住飞云客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