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因被圣上看重即将飞黄腾达的赵家本该门庭若市,伙计们赶工烧瓷,院内一派欢欣之色,然而现在,驻足停留的却只有孙乐眠。

    她悄无声息的潜进去,又退出来,没有收获。

    行至义庄已是晌午,按照民间说法,便是阳气最浓的时刻,孙乐眠见义庄门口无人把守,闪身进入,几个拐闪便来到堆放尸体的厅房,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冲淡了烧焦的焦味。

    孙乐眠目的性很强,只看露在白布外谁人的手是焦黑蜷缩的,便撩开白布,举着银针在尸体上一一穿刺。

    当银针来到口鼻处时,针尖皆泛起紫黑。

    剩下的九具烧焦尸体,症状均一致。若不是时间不允许,加之对死者的不尊敬,孙乐眠还得解剖尸体,才能进一步推测死因,最终只是匆匆看了遍众人口腔,便起身离去。

    出门时忽见两名男子从游廊那头走来,孙乐眠立即回头,在厅房内四下搜寻,无奈之下,只好躲进一口未封钉的棺材里。

    谈话声接近了。

    “……柳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吩咐一声不就成了,还得亲自跑一趟。”

    “护法说过,凡事小心为上,我不过来看一眼,始终不踏实。”

    “您放心,再过两日便是下葬的日子,届时入土为安,您不说,谁还知道他们咋个死的,您说是吧?”

    孙乐眠将棺材推开一个小口,轻轻抽动鼻翼,从那柳大人身上闻到一股黏腻的味道,和整个亦庄相称却更突出,是防腐膏的味道。再看他负在身后的手,食指外侧和拇指内侧有茧,只有常年使用柳叶刀的人才会在这种位置有茧。结合方才与他同行人的话,柳大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正是赵家失火案中负责检查尸体的仵作。

    赵家失火,果然不是偶然,只是这仵作与旁人勾结,那为何大理寺的官员给出的判定依然是他杀?难道不是从尸体入手?或许赵家那里还有线索。

    等到二人离去,孙乐眠这才匆匆折返赵家,可赵家门口却拉起了警戒,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在外逗留,否则一律按妨碍公务问罪。

    孙乐眠绕着赵家走了一圈,发现了赵家与昨日投宿那间酒家中间有条细窄的荒芜小道,赵家靠近酒家的这一边养着花木,昨夜起火,大火便是从树枝一路蔓延,借风烧至酒家二楼栏杆和在外帷幔。

    或许从那里可以避人耳目的混进去。打定主意,孙乐眠避开人群靠近那条小道,未料途中被三两乞丐拦了去路,再一回身,又是几名乞丐堵住了来路。

    对方来势汹汹,怕不是要钱那么简单。

    “不知几位大哥找我何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无辜之色。“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站住。”一穿得稍微齐整的乞丐走上前来,看起来像是这群人之间的领头者。他嚯嚯舞了几下打狗棒,抗在肩头,“昨夜你朋友打伤我兄弟,这事儿姑娘总得给我们个交代吧。”

    “昨夜?我朋友?”孙乐眠扬眉,一脸状况外的模样不似作假,“大哥,小女子初来乍到,结交了哪道上的朋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别狡辩!就那个明教!牙都给我打掉了,今天还在疼!”

    孙乐眠凑过头去,“还疼吗?我给你开点儿止疼的药草吧。”说着飞快的拿出一张纸,才写了一个字,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鸽子,抓起那纸扑扇翅膀飞走了。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孙乐眠装模作样的懊恼道,“哪里来的鸽子……我再给你写一张,等等啊。”

    那捂着脸的小乞丐木着脸哦了一声,接过孙乐眠递来的药方后,瓮声瓮气的道了谢。

    领头的乞丐一棍子敲上他的脑袋,“出息!方才她是用鸽子向外传信,还不去追?”

    见计划败露,孙乐眠一时也不装了,从腰间摸出一支玉笔,拿在手里把玩。“那人自诩正人君子,若他真是君子,不会随意出手伤人,而既然发生时间在昨夜,又与我有关,那便只可能是因为你们的人想趁我入睡偷袭,无非,为财。”

    “我想想啊,你们是怎么盯上我的,不仅仅是因为我深夜独自在外好动手吧?”她唇边带着清绝的笑容,执笔而立,身姿绰绝,一身傲骨怡然不惧,“昨日我投宿这酒家,正巧有一小乞儿在门口乞讨,我给了他一百文,想必是打开荷包的时候被看见里面钱财,你们才决定找上我,否则谁又知道一个深夜不住店只能睡在路边的人身上有钱?长安城内有宵禁,晚上不得走动,但是昨夜情况特殊,城内巡逻官兵大都调去了常乐坊救火,所以你们才敢如此大胆,怕是从常乐坊跟了我们一路吧?”

    “说得再多推断得再准又有什么用,今日你还不是得留下钱财,老实点儿,我们兄弟也是怜香惜玉的人,从不打女人。”

    孙乐眠:“呿,我信了你的邪!”朴清师姐不就是被一丐帮弟子敦敦敦的劫镖劫了整整一年么。

    东市巷尾,沈妄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好在陆淼有先见之明,在他仰头的瞬间退远五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