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的沉默。
“像。”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对,你若跪下去就不像了,过来。”
他指了指面前的地面,“近一些,朕好好赏一赏。”
除了身在局中一脸茫然的殷茹,在坐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出了这一席话中的撩拨之意。殷绣觉得如鲠在喉,她抠紧了手指看向刘宪,刘宪的目光只与她对视了一瞬就避开了。其实殷绣明白,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就算刘宪想做什么也完全没有办法,这就是他常常所说的,在皇帝的情感和情绪面前,从来都没有运筹帷幄的余地。
“嗯……好一双握玉弄花的手。郑嫔如此会□□身边的人。”
出声的是皇后,她坐在皇帝的左面,此时已经完全将身子融进了夕阳余光照不到地方,身上原本正红色的斗篷,此时也如同浸了水一般,呈现出腐朽的湿腻感。她的声音不大,仔细听来也听不出什么奇怪的情绪,却还是让殷绣与殷茹的头皮上如同被针扎了一般。
痒疼。
“官家,喜欢了就赏吧。”
皇帝的目光仍未从殷茹的手上移开,一手掐捏着下巴,一手不自觉地摩挲,漫不经心地道:“圣人替朕拿主意吧。”
皇后朝向郑嫔。唤了一声,“郑嫔。”
郑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了一下,忙道:“臣妾在。”
皇后朝她身出那只盘着菩提子的手,“过来扶本宫,带上你宫里的人,咱们去外头散散去。”
说着,皇后起了身,回头又添了一句,“济昆大师,你也一道来,你上回跟本宫说的那什么‘年生不足不可以金斧挫之’的话,本宫还没听明白。”
一席话,撵走了正宁宫中的所有人。
成全是必须要成全的,这是身为皇后的心态。在临走时借着棺材板子恶心一把皇帝。这也是她身为皇后的姿态。
这种隐秘于和风细雨下的博弈看得明白人心惊肉跳,殷绣随着众人入流水般地退出去,脚步却是虚浮不定的。
殷茹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一个亲人。她本以为借着刘宪的关顾,她们能在宫中安稳地度日,或者哪天,她能把自个的心气放下来,索性就嫁了刘宪,说不定还能换殷茹出宫,体体面面地配一户人家。
如今看来,自己心里所设想的,都要成那龙凤团茶所打出来的碧潭浮雪了。
7.翻云雨 谱牒都换过了,她就是母亲。……
殷绣忧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郑嫔宫中行过云雨事后,皇帝意犹未尽,还带上殷茹乘帝撵一道回了福宁宫。据说那一路上,皇帝命刘宪一个人提着宫灯行在撵旁,除了抬撵的人,其余人皆远远地跟着。帝撵上放下了黄绸帐儿,帐内红香暖玉,俏语娇声。帐外刘宪孤影一片,临风承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幽静而漫长的宫道上,帐中影乱,地上影单,风一过,撕咬影子的轮廓,似乎没有一个活物,全部张牙舞爪,化成了鬼魅。
太平人间是包容不下这样的情爱之局的。
只有皇家才司空见惯。
皇帝在帐中,怀抱软玉般得女人身,掌尽全局,要和美丽得女人尽情欢爱,还要与刘宪调一份情,要他明白自己在这场局中得身份和地位。要他忧惧。
身为皇帝,原本就要享受万人心中面对权力颤栗。
与皇帝多年相处下来,刘宪早已明白了这一点。他甚至明白如何在这个恶心的局中去做他该做的戏。于是,在皇帝与殷茹如痴如醉的暖阁之外,刘宪靠着廊柱,受着夜风守了整整一夜。
次日辰时,皇帝传了免朝。
刘宪亲自捧水伺候二人起身盥洗更衣。
跪地系革带时,将手环过皇帝的腰,不轻不重地在皇帝腰上掐了一把,皇帝吃痛,却只是闷哼了一声,两人目光相触,两个人都有一双一夜未眠而稍带青肿地眼睛,然而目光却是一个恭顺隐忍,一个神采奕奕,满是玩味。
身后的女人一/丝/不/挂,在铜镜中照出一弯倩影。
刘宪明白,皇家的情爱游戏中——皇帝,皇后,殷茹,还有自己,至此时,终于每一个人都玩出了应有的姿态。
几日后,皇帝赏了皇后一颗夜明珠,将殷茹册封婕妤。
殷茹盛宠,刘宪在福宁宫脱开了身。
吏部的白侍郎请刘宪去他府上消遣,他破天荒地答应了,这到让吃了几回闭门羹的白侍郎乐得开了花。然而刘宪自己心里明白,他有很多事要重新安排,还有很多话要仔细酝酿。要给殷绣安心。
于是,再他想清楚,安排妥当之前,他不愿意见到她。
在宫里见不到刘宪,殷绣的心很乱。
而册封的旨意下来之后,殷茹就从郑嫔的正宁殿,挪到翠微殿去了。那处殿宇离长春宫十分近,几日下来,翠微殿前都是人进人出。皇帝沉迷男风多年,已经很久没对一个女人如此动心了,其他嫔妃心里非但没有嫉妒,反而在殷茹身上看到了一丝鲜活的希望。于是,内门司前来送物品的,各殿前来的道贺,拜访的络绎不绝。几乎堵上了翠微殿的门。
因此殷绣也见不到殷茹。
但宫中的时光从不会给与人喘息的机会。
十二月初,天气陡然转冷,清白色的歇山顶上凝了一层厚厚的霜,屋脊夹奉中夏生的草,和秋雨抗抖之后,终于彻底被冻死了。
魏钊的伤疤渐平,宗正寺正式为他修改了谱牒。内东门司也为长春宫添来了两个新的宫婢,而周妃却在月初患上了咯血之症。
病来如山倒,异常地凶猛。只两三天,就病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