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句“不行”,那声音弱弱的,像细细小小的羽毛一般直搔到人心里。

    谭思齐忍不住笑,他以手肘撑案,托着脸逗她:“那这样,你许我叫你一声清阅,日后我教你附庸风雅,如何?”

    ……

    不如何……

    好像给了她多大的恩惠一般,他以为他是谁啊?她能说她一点都不想理他吗?

    李清阅非常气闷,觉着这个谭思齐简直有病。

    她转过身去,真不打算再和他多搭一句话。

    见她转过去,谭思齐不依不饶,“你啊,没有天资,又不知奋进,真是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说着他煞有介事地故意叹了口气,“蠢材也,蠢材也!”

    李清阅心里憋屈,一下子便从这场口舌之交中处了下风。

    她是个蠢材这件事,其实李清阅自己比谁都清楚。可一旦被旁人明明白白地点出来,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平日里和李清婳斗嘴,两人大多也只是夹棒带枪地暗中讥讽,很少一针见血,互相多少也留些余地。

    可现下李清阅毫无半分还手之力,人家搁在明脸上说她蠢,关键说的还确确是个事实。

    她无力辩驳,只觉得难堪。

    沈先生还未来,满学堂里不能说乱糟糟的,却也沾不上安静便是了。

    那边曹安沐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转过身来。

    她轻轻扯了扯李清阅衣袖,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像是想安慰她,只是那小嘴开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也没想出来怎么安慰她才好。

    李清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来,企图示意她没事。

    可她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此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小厮,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确是片刻不带停的,站定了急匆匆作了个揖道:“实在对不住各位公子小姐,我家先生来时撞了云世子的马车,现下正在处理,今日的课上不成了,明日也放假一日,真真是劳烦各位早早跑了一趟。”

    “什么撞了云世子的马车,这云至是愈来愈蹬鼻子上脸了,敢这般在我大宁横行霸道!”

    “他横行霸道可是一日两日不成?可有人管么?但凡……”这人话说半截,只叹了口气便不再往下了。

    “他一个云国世子,整日赖在我们这儿算怎么回事?平白祸害了多少人,他怎么不回去祸害自己人呢!”

    “他一个质子,怎么回得去?更何况,他义父一代忠臣当年死得那样惨,他回去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咱们魏世子不也在他们云国回不来么?这些话今日咱们同窗之间谈也变罢了,出了学堂可莫要再提,别被有心人听见传到那云至耳朵里。人家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又有永定侯护着,惹不起啊。”

    这位云世子李清阅没见过,却听不少人提起过。

    据说仗着永安侯的势力而嚣张得很,虽没闹出过人命,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乖张暴戾,还整日带着半张冷硬玄黑面具,谁也不想同他扯上干系。

    自打新帝登基后,宁国的发展远不如云国。十几年前两国实力相当,魏季和被送到云国以表友善。云至来到宁国,为永安侯庇护,自然而然充当了质子。

    像是随着云国势力大涨,云至的嚣张气焰也愈演愈烈。

    如此想来,魏季和在云国的日子定是不那么好过吧。

    云至虽不是云国皇帝主动送来的,但两位质子代表的是两国的和平共处,既然都还安然无恙,便就是暂时还想维持住表面的和平。

    对于云至的传言,李清阅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她不认识他,不认识又怎么知道别人口中的他便是真实的他呢?

    外边还说谭丞相家的大公子一表人才,为人谦逊有礼待人最最和善温和呢,可是谭思齐他是么?

    想到这儿,李清阅无意识地牵起唇角扯起一个略显轻蔑的弧度。

    谭思齐在一边儿看得清楚,心里觉着很是有趣。还当她也对这云至有很大意见。

    “看来清阅姑娘也看不惯云世子的行径?”

    李清阅将自己的物什收拾妥当,一并塞进书袋里。

    “不信谣不传谣。”

    谭思齐眉梢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慢吞吞起身,好似很期待这张小嘴接下来又能蹦出什么有趣的话。

    “谭公子的形象许就是传的人多了,愈传愈扭曲,”她抖了抖裙摆上莫须有的灰尘,一缕发丝随着俯身的动作低低垂在脸侧,继而直起身来对他柔柔软软地笑,“传到最后,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第4章 清阅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曹安沐听得是胆战心惊,她怎么能......这么说谭公子。

    任谁被人说像狗不都得气死。

    偏头去看谭思齐,却见那人目光紧紧追随着李清阅离开的背影,竟是满脸柔和笑意,眸子里泛着潋滟的光,带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曹安沐不敢相信,笃信定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