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其清香。薛信世递了一块给沈雁,自己拈着一块,
“这……会不会于礼不合?”
“有什么打紧,等陛下来了,我早就走了。”薛信世继续伸手往袖子里摸,这一回居然摸出来一个铁家伙,挂着小圈,白衣王夫将沈雁没见过的这个铁东西撑起来,把小铁圈挂在树枝形状的架子上,熟练地自门口摘了那只小蜡灯过来温酒。
“这边不比你们伯蓝,春天晚上冷,有口热酒,暖暖肚子。”
沈雁手里的点心已经只剩一角,果仁的香与糖粉的甜混合一处,瞬间安抚了沈雁因寒冷和饥饿而跳动不安的心。
薛信世看他真是下了全力吃,又笑,给他拆了第二个纸包递过去,
“刚才那个是宫里做的,”他小声说,“这个是我从外面那家‘厉大娘子’买的,做的粗些,可她家鸡瓤酥皮最好,甜的加咸的,吃着才得劲。”
沈雁确实在这儿跪了小半天,这时实在饿得狠了,不假思索又接了这一个,心里对薛信世就剩感恩戴德四个字。这一个接到手里,果真跟刚才那点心又有所不同:宫里做的点心皮分四层,都是飞面磨成,入口即化,面皮跟面皮之间还用小细刷子蘸了一层红糖粉,核桃仁用蜂蜜浸过,格外香甜润口。这鸡瓤酥皮则不一样,酥皮是粗面打薄了叠几层,贴在灶坑上烤出来的,里头的鸡瓤却很饱满,鸡蓉切细,一咬下去唇齿留香,油放得不多,虽然饱腹,却不显腻。
薛信世挑起眉头看他,沈雁停下咀嚼,有点呆住了。
“擦擦。”薛信世从怀里掏一方手帕给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沈雁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接了手帕把沾在脸上那一小块酥皮抹下去。
薛信世给他斟一杯温热的青梅酒,“内廷参议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过,咱们这位陛下是个什么样人?”
他悠悠问道。
“……陛下天威难测,我等身为王夫,就是陛下臣子,绝不可忤逆上意,理当事事顺从。”沈雁低眉顺眼地回答。
“谁教你这么说的,内廷参议大人?还是你家里人?”薛信世一脸讶然。
“没人教的,理当如此。”沈雁谨慎道。
薛信世自斟一杯,多喝了两杯,他脸上显出酡红色,眼角也微微泛红——他是喝酒容易上脸那种类型,不过口齿仍很清晰。
“那就对了。”他将酒杯抵在唇边,眼角眉梢自带上无边风月,就是声音在无边月色之中,宁寂,冷如寒泉,
“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个惹不得的人物,平常敬着,怕着,都好。一时要是惹了她……”他伸手为刀,在沈雁后脖颈上轻轻一抹,“恐怕你性命难保。”
沈雁被他这一下,差点将酒洒在身上。他刚要再问,忽听一阵环佩叮当之声,自外廷长街缓缓传来,宛如仙乐泠渺,沈雁持酒杯转动着手腕,一时有些醺然,他仍蹒跚膝行,至窗口,自镶银花枝窗口探头向外看去,环佩声响由远及近,震动了竹枝馆窗口一棵花树,霰雪般花瓣纷纷坠下。
沈雁摇摇晃晃伸手去接,接不到手里,凝眸再往外眺望,窄巷如一条肠般展开,在那窄巷尽头,一柄红罗盖缓缓行来,天上如飘来一朵朱红的云彩。
沈雁喝进去的酒当场醒了一半,另一半化作冷汗,从背后、脖子上和额角湿淋淋沁出来。
他连滚带爬回到薛信世身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别喝了,别喝了!”
“怎么?”
“朱红伞盖,是陛下——!”
“怎么这么早?!”
薛信世也吓得清醒了,站起来收拾地上零碎东西,一不留神打翻了那只热酒的小蜡头,吓得他生生用脚碾灭了,竹枝馆地毯上留了一个黑色的小印子。
朱红伞盖摇摇晃晃行到了窗边,遮住雪白花树,薛信世再要转身走避已经不及,先前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见了,少年此刻因慌张,十分手足无措。
沈雁眼疾手快,一把拉着他跪在了地上。
有人一把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来。
门外,月如雪银,门里,红衣黑发的少女如剑锋上一抹鲜血,临在二人面前,她背光站着,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脸。沈雁哪敢抬头细看,只能看清楚的是,她脚踏一双轻靴,靴口抹金,靴叩是一块花枝江岫玉雕成附佘马头。
那双小巧的靴子,一步步慢行到地上跪着的两人面前,经过地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温酒小炉,轻哼一声。
“我听说,今儿是沈家小公子进来侍寝的日子,没有我本人的命令,谁也不能到竹枝馆来。说说,小薛,该怎么罚你?”
她的声音好年轻。
或许是她压迫性的气势过强,沈雁的神智竟出现一瞬间的游离——对于执天下牛耳之人的皇帝而言,她也过于年轻了。但很快他飘摇的思绪就被收回,因为这位年轻的小陛下抽出腰间佩剑,剑尖顶上薛信世的咽喉,后者被迫抬起下巴,
皇帝轻笑,“死罪如何?”
沈雁一急,禁不住抬起头,正撞进皇帝那双眸子里。颜色璀璨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