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稍带桃花,雪白的皮肤,银盆似的小脸……
他愣了。
薛信世咬着嘴唇,并不回话。
皇帝握住剑柄的手,因笑意轻轻颤抖,“不说话,就当你认罚了。”她眼里还是沈雁见惯了的那种促狭,让人猜不透她说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沈雁一急,当场就出了头。
“陛下……”
“住口,让你出声了吗?!”少女凌厉地瞪过来,剑也转头过来,压在了沈雁喉咙上,“还是说杀你也行?”
他后头那半句话当场就被压了回去。
三人正僵持不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响,配一个清朗的男声,
“无忧,住手!”
章五
这便是当朝女帝,为中原兼燕方四国尊奉的唯一皇帝,附佘各部主上,今年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沈雁现在知道她的名字是白无忧。他稍微仰头,看见她桃花般的面貌,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轻轻叹息一声。
少女剑没收回去,仍握在手里,她这时候不笑了,可剑柄不知何故,仍然轻轻颤抖。
或许她也在害怕?沈雁一厢情愿地如此猜测,白无忧却拿那双小兽似的金眼睛直瞧着他,嘴角勾起来,从容地开口道,“御王兄少管,这些人白放在后宫里,我不立点规矩,要翻天了。”
说话的人走得不快,姿态极为优雅,身影从柱子后缓缓显露出来——当然,对此时不敢抬头的沈雁而言,他也不过是一双靴子而已。比起这位娇横的陛下,稍嫌朴素,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靴底镶着一圈银边,却不像他所见的其他内廷官员和仆佣,他们的靴子上都有暗纹绣花。
等他走近了,沈雁才终于能用眼角余光稍微看清楚他的脸,来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处于青年和中年交界,身着一袭暗红色圆领官衣,头发都簪在脑后,面容英俊,身形挺拔,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摇曳不休的灯火映衬之下,又不如他身边的少女皇帝锐比锋刀,因而显得格外温和好看。
他用宫廷贵族特有的那种,挺拔优雅的姿态,走到持剑的皇帝跟跪着的两位王夫身前,语气柔和地劝慰道,“你毕竟把人家晾了这么长时候,小薛怕他渴了饿了,来看看有什么不好?”
白无忧向他走过去,脚下有些踉跄,差点拎着那把剑直接撞上来人——沈雁先前还在寻思她为什么拿剑手抖,直到她翩翩衣角擦过沈雁的脸庞,带来淡淡酒气,后者方才了悟:她喝醉了酒,脸庞有一层霞粉笼罩,耳根柔软微红,像是一枚小巧的蝴蝶趴在她发间。
来人游刃有余地一侧身就让过了扑来的少女和剑,随即伸手,轻巧地拿走了被醉鬼拿着的危险兵器。
“……给我!”白无忧含糊不清地嘟囔,“我还没罚他们两个呢!”
“罚什么罚。”男人不轻不重地道,“你宫里就剩这两个人,再罚,你就成孤家寡人了。”
“寡人……嗯,就是寡人。”跟醉鬼没理可讲,男人一面忙着把剑藏到身后去,另一面则给跪在地上的沈雁使眼色,小公子会了意,膝行往前两步。
嚣张跋扈的小皇帝伸着手还要够剑,听到身后动静,回头凌厉地向他扫过来。
沈雁紧张地咳嗽了一声——这以色侍人的活儿,他从前还真没做过,但幸而他的故乡伯蓝,是个民风开放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呀,导致风俗行业也极为发达。
说远了,总之,沈雁回想着花楼里的姑娘小伙们斜靠在窗边,对着大街露出半个香肩的样子,抬起了他那张足以让任何少女神魂颠倒的俊俏容颜。
他还没说话,白无忧先开口了,“你看着……有点眼熟。”她疑惑地在自言自语,确实醉得不轻,话都粘在嘴里听不清楚,她几步走到沈雁面前,忽然俯身下去,伸出两手一把捧住了他的脸,跟他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地相互看着,细细来回端详,好像要弄明白他究竟为何眼熟。
当然眼熟了,沈雁心道。
她因骤然俯下身,有些失重,睫毛贴着他的脸扑闪,金色眼睛里大雾弥漫,“咱俩在何处见过吗?”
“在伯蓝……”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香气,让小公子一时有些失神,但他仍然这样提醒道。
他的话被一节如玉般的小指头堵在了嘴边,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沈雁不敢动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后者听了“伯蓝”这词,却像突然警觉了些,她的眼珠往身边转去。
“伯蓝什么?”风雅秀致的男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没去过什么伯蓝,御王兄别听他胡言乱语。”白无忧立即出声否认,同时在手指头上用力,恶狠狠地警告他不准说话。男人闻言挑眉,只不置评,由着小皇帝此地无银三百两。
男人拉起了白无忧,让她坐在沈雁对面,又无声无息地给薛信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赶紧溜着边悄没声地走下去,连关门都没敢在地上蹭出声响,算是有惊无险地保住了自己这条命。
侍女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