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的说教他来。还是被二位夫人各塞了一筷子菜,才先后闭嘴了。
小家伙谢黎才不到四岁,穿着鲜亮的小衣裳,抓着一块奶糕咿咿呀呀的数桌子上的人,从一到九,又从九到一,又鼓掌又笑,是颗奶声奶气的开心果儿。
二哥谢芝和和二嫂江庭雪都是伶牙俐齿的人。做哥哥的一个劲儿劝酒,划拳连赢了七八回,饶是谢同尘喝酒不上脸,也醉到耳尖都红透了,摆手说不能喝了:“不行、真不行了!今个儿有一家送来一样芙蓉石缠枝耳盖炉,二嫂嫂那时盯了看了许久,你快拿去给她,就抵这杯酒了。”
谢芝和敲了谢同尘一个栗子,似笑似嗔道:“你们瞧瞧,咱们家这尘哥儿真是愈发的不着边了,那个芙蓉石的盖炉少说也要二千两,你就拿来挡这几杯酒?到时候回礼,还得你二哥掏家底儿还人情——”
“你瞧你,什么事儿都要往钱上算,一辈子就是个货贾了。”江庭雪作势嫌他,眼风飞去小公子那里,“不过是些阿堵物②,那有不碍眼的,别说送一样了,尘哥儿巴不得全给我呢!”
“别——别说了!”
小时候的谢同尘要更清高自傲,从书里学来这么个词就挂在嘴边,振振有词的念,没两日就因为实在没钱买想要的物什,只好拉下脸找兄长去讨‘阿堵物’,结果沦为全家笑柄,每逢年节欢聚时,都要被提出来再笑一回。即便今天是他二十岁生辰,也没被放过。
他羞愤难当的发现,这件糗事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夫人,罢了罢了,今天还有囡囡在,给他留些面子罢。”一群人里就数谢芝和笑得最猖狂,笑够了才打圆场,再斟酒一杯,递到小公子的面前,正色道,“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玊儿,今个儿是你成年,二哥不祝你旁的,只希望你与小囡长长久久,一生无忧。”
谢同尘的二十岁,有香茶;有好玉;有高堂兄长;有连理同枝;有满院的万金贺礼;有为他彻夜燃放的花火;有为他月下起舞的美人。他是谢家最小的公子,拥有数之不尽的金银,和比金银更多的宠爱和温柔。
他得到了世间最圆也最美的月亮。
:使劲夸我就有肉吃。
②阿堵物(ē dǔ wù):钱的代称。具有讽刺意味的蔑称。
第10章 志向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转眼又要一年。
北方的冬与江南截然不同,是严寒肃杀,是大雪纷飞。屋子里熏了一夜的炭,难得雪消日新,谢同尘便将南窗支起,院子里苍茫一片,那颗在秋天里开了满树金桂的树被积雪压弯了枝头。厉雪化水凝冰,结成一道道冰棱挂在檐下,被日头折射出绚烂的光线。
这间供荼锦生活起居的宅子并不大,只一间主院,两出闲房,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一块格局不大却大有可为的小花园,只是远远够不上谢同尘的眼,但架不住姑娘喜欢,才不情愿定下了。如今花了一年多修葺添置,硬是用珠玉金银把这间寻常宅子堆出了金碧辉煌的气象。
民间书院与私塾不同,逢年过节之外从不放假。这样凛冽的天儿也要风雨无阻的去。
近来年关将近,商铺的生意要情结盘算,家中兄嫂都忙得不可开交,小公子不想和小豆丁谢黎在家大眼瞪小眼,索性搬来了恋人的温柔乡暂住。结果春宵苦短,白日还要独守空房,几日下来愈发得心生不满,闷闷读了两卷书,又盘算起开春之后也去白鹿书院捐两间院子,如此方可随时去去大摇大摆的要人。
正惘惘着,眼底忽的闪过一抹亮色。
他细看过去,只见院门无人,却凭空斜伸出一枝红梅来,于是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哪里来的偷花小贼?”
那厢懊恼地一声叹,从暗处走了出来。
荼锦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浅色绒里袄裙,肩披雪青缎织花斗篷,头发黑压压地盘在脑后,只二三小钗。素净的几乎雪天一色。偏手里那枝红梅灼灼如火,映得她的面容也娇也艳。
她一溜小跑来到窗前,将还带着寒气的梅枝递给他:“你还真说对了,这是我从书院的梅树上折的。”
谢同尘摸到她冰凉的指节,一捏又放开,催她进来说话:“不是才去,怎么又回来了。”顺手把窗关上了。
她绕到另一头进门,解下斗篷挂到一边,同他说起今天的事情:
“不是和你说了,前两日有位富家子弟给书院捐了一大笔钱么。今天公子那边递话来,说人家点名要见我,说是因为看了我的功课文章,对我颇为赏识,约在明日青云阁的雅间见。于是先生就放了我的假,让我回来准备。”
“捐了多少?”
“……不清楚,七八十两该是有的。”
谢同尘哼一声,“早知道这点就够买你两天假,我昨天就该去捐个八百两,这样你这个冬天都不用去了。”
荼锦无奈的笑:“八百两够买十几个书院了。也就再三五日,书院就放假了,你这也等不得?”
一壁说,一壁从袖间去取出一个荷包,“回来路过药堂,顺便买了两盒治冻疮的药,想着这两日就给那个小黄门送去。你同我去吗?”
“我就不去了。年底各家铺子都热闹,好几个掌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