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气的声音传来,来不及拔剑去挡,下意识推了卫可孤一把。只听见“啊”的一声,卫可孤的臂部鲜血直流,应声倒地。
贺岳见状便大声呼号:“尔等逆贼!卫可孤已被我射死,还不缴械!”进攻中的义军只看到主帅的位置上确实没了人,分不清贺岳所言是真是假,犹豫之时已经乱了阵脚,相互踩踏无数。混乱的形势为贺衡出城争取到了空隙,他的队伍于是趁乱飞速朝抚冥镇方向而去。
“多亏了你,阿义,不然我今天就折在这里了。”卫可孤扭头看了眼刚包扎好的箭伤,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贺岳箭术如此精准,不好对付啊。怪不得那夜他敢前来袭营。”
“大哥,都怪我没有事先警戒。不然您也不至于受这皮肉之苦。”虽然突遭冷箭,宇文义心想贺岳也还算是磊落之人,没在箭头上抹毒。但他没有说出来。
“今日阵前大家看我中箭后一阵慌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一下子就泡汤了。眼瞅着城西就要攻破了,”卫可孤难掩惋惜之情,“可惜了那帮冲锋的弟兄们……”
“大哥不必心急,如今弟兄们已知你只是擦破些皮肉,军心复稳。我们毕竟人数占优,便是困也能困死他们。”宇文义回想起白日两军交战的场景,判断怀朔城中能上阵之人已经所剩无几。“趁他们援军未到,我们宜再强攻,直至城破。”
卫可孤皱着眉,点了点头。虽然夜袭那次他听从了宇文义的建议没有继续进攻,丧失良机。但他并没有怪宇文义。这次他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军师。
次日拂晓刚过,义军就吹响了号角。虽然渐成均势,但由于人数占绝对优势,无论是军力还是士气,义军依然处于强势的主动地位。城墙之上已有四分之一被义军所占,攻守的天平似乎将要向义军倾斜。
“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为之了。”贺岳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他心中清楚,目前的形势,很难再逃过宇文义的眼睛。
纵然贺岳使出浑身解数,也回天乏力。他们的对手,宇文义,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局,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瞒骗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百花开尽,天高云淡。本该流光溢彩的季节,却陡然间在马嘶声中散落一地。刀光剑影,飞矢蔽日,角鼓争鸣,血流漂橹。
侧城的城门已被攻破,只剩主门在坚守。贺仲与王礼都拿起长剑,与士兵一起上阵杀敌。
义军正在发动冲刺般的最后一击。杀红了眼的士兵们舞动着手中的兵刃,疯狂地砍杀着阻挡自己脚步的一切事物。
贺岳已经记不起这是义军第几次进攻。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风,在他的脸旁呼啸而过,又有一滴鲜血顺着刀刃落在他的脸上,在眼中氤氲出一片惨红。身边的同袍越战越少,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火光与刀剑一起编织出地狱入口的景象。对于长年征战的军人来说,每日都会有训练,其中很重要的就是体能,因为不知道哪一天的战斗,就需要用尽全部的力气。这一次,贺岳终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倒在战友的身边。闭眼之前,他似乎又看到有几只鸽子向西南方向飞去。
辰时,怀朔城破,义军入城。
经过西城时,宇文义下意识地朝尚武堂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谁都不会相信他就是当年那个人,怀朔就是当年他像逃亡者那样偷偷离去,不再回来的那座沉寂边城。僵化的小街两旁是一模一样褐色屋顶的房子,僻静的园子里花香扑鼻,居民们过着宁谧的日子。他们矫揉造作的欢迎举止和怀朔方言掩饰的东西多于表露。宇文义置身此地,觉得比在任何别的地方更陌生。当初,他还未离开这个雾气沉沉、寒风袭人的重镇,就把它作为梦想的起点,因为他对它的偏爱超过任何其他。在他的信念中它是生命的中心和寄托,现在这一切仿佛成了对他空想的嘲弄。
傍晚时分的怀朔城楼,是宇文义曾经最爱的风景。抬头望去,城楼和城墙突兀高耸。在辽阔长空的映衬下现出黑色的轮廓,门楼那如翼的飞檐凌空翅展直插云霄。
面对眼前沉默不语的熟悉城墙,还有远处火光闪耀的陌生街市,宇文义心潮澎湃。他曾经在风铃草的树林里寻找逝去的过往,曾经无数次梦到眼前的城镇。如梦如幻,无影无痕。五年了,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往事如洪水般汹涌而来,依然将已经充分准备的他淹没了。
攻心
他转过身,穿过营帐,朝校场的方向走去。通过营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轮旷月高悬于空,银色洒在营地之内,将白日间的燥动收敛其中。夜色如旧,时光穿梭。一种突如其来的怜悯从整齐的营门里倾泻而出,把他的身影淹没在孤寂的洪流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静心认真地看这个校场。
宇文义站在六镇唯一后备军官培养场所———尚武堂的门口。开始环视这片方正之地。
校场四四方方,纵横皆为二十丈。此刻不仅安静异常,简直就是空空荡荡。宇文义发现地上遗落了一个装有园艺工具的柳条篮,在西墙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