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拍掌让门外等候许久的伙计们进来。只见老掌柜领头,手中捧个大托盘,身后跟着几位低眉顺眼的伙计,俱是手捧菜肴。末尾的那位还专门拎着两瓶银酒壶。
清拌蟹肉、拔丝山药、奶黄翅子汤、双色豆糕、龙舟鳜鱼、四喜饺……全是女孩子喜欢的酸甜口味。林琅此时才觉腹中饥鸣,再看满桌子的菜,口水更泛滥不止。施嘉言为她布菜,体贴周到,自己却不吃,只斟了杯酒慢慢浅酌。
“你和玲姐姐一定是同道中人。”林琅据案大嚼,吃得那叫个欢快。
这傻子吃了人家的饭,又见施嘉言相貌清隽,举止温文尔雅,便立刻放下戒心。她漱过口,兴冲冲地拉着施言分享自己的收获。
“这是道祖泽生符!”她说,“世所罕见!“
“你家里有人生病?”林琅关切地问,“道祖泽生符可助人延年益寿,但其实它并不能治愈伤势。”
施嘉言压下狂跳的心脏,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知道它的名字和效用?”
林琅疑惑地望着他,这个人将残符给自己看,怎么他反而不知道符篆的名字吗?她没有多想,将施嘉言的手从自己腕上拂下去。
刚才他太激动,情急之下就握住了林琅的手腕。
“道祖泽生符严格来说并不能治病,”她斯斯文文地解释道,“它只能压制人身上的死气。一般只有病入膏肓,或者寿元将近的人才会浮现死气。”
施嘉言看着面前圆脸杏眼的小姑娘。她太稚嫩了,心里想什么几乎都显露在脸上。海明珠的光照在她微鼓的脸颊上,甚至能看清细小的绒毛。
这样的年轻姑娘,论心眼,一百个也不及他。
他也确实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
所以,能相信她吗?
施嘉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多宝阁不过是仙廷众多产业中的一家,五大仙城皆有它的分店。外人都觉得仙廷败落了,但他身为施家的子弟,深知这座庞然大物的底蕴有多么可怖。
哪怕它已经失去主人近千年。
姑祖母苦苦支撑仙廷几百年,不让有心之人因为贪欲而毁了它。奈何她耗散心血,终究也走到了寿命尽头。施家的人唯恐失去她这个靠山,多年来寻医问药,遍访秘境,只为帮她延续生命。总算叫他们寻得一味残符,可替人延续生机。
然而,即便是施家,也找不到能够破解这枚残符的人。那些符道大师见了残符,倒是个个欣喜若狂,等叫他们依葫芦画瓢地制一枚出来,却全都摆手婉拒。
“为人延寿续命,乃是夺天地造化、逆天而行的事。药石禀天精地气而生,要做到此事尚且不易,更何况符篆呢?”与施家相熟的大师这样告诉他。
残符的绘制者定是天纵之才。除非他本人,或者再出现如他一般的天才,否则别想复原这枚符篆。
施家的人渐渐死了心。姑祖母反而是最看得开的那个人。她明知寿元不久,却不曾怨天尤人。施嘉言前去探望时,老人家正躺在安乐椅上晒太阳。见他来了,姑祖母拉着他一起坐下,就在万寿宇澜宫外的一株杏树下聊天。
“杏是好东西啊。”姑祖母絮絮叨叨地握着他的手,指着遮天蔽日的树冠让他瞧。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她唱着悠扬的小调,将这句诗哼了出来。
姑祖母说,这株杏树是仙君当年最喜欢的两个孩子亲手栽下的。
施嘉言难掩惊讶,姑祖母拍拍他的手,沉默了半晌,才将后两句一起轻轻哼出来:“……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他问姑祖母还有什么心愿?
老人家却说她活得太久了,没什么心愿。
可施嘉言分明见到她眼中闪动的泪花。
见周围无人,他索性扮上小儿姿态,在姑祖母膝前撒娇弄痴。姑祖母对他一向疼爱,幼时常常接到身边教养。他不想让老人家留下遗憾。
姑祖母果然笑了,将他拥进怀里,慢慢摇着。
施嘉言一边脸红,一边庆幸无人敢进来。
“嘉言啊,”姑祖母叹道,“施家的富贵因我而起,万万不要因我而灭啊。”
他立刻发誓会好好劝诫父亲,约束族中兄弟。
“好孩子,比你爹懂事。”姑祖母摸摸他的头,又不说话了。过了很长时间,施嘉言都以为姑祖母睡着的时候,却听到她沧桑失望的声音:“我的心愿,就是见到藏环重启吧。如果能……再见一面……”
一滴浑浊老泪,落在施嘉言的额上。
第13章 回忆(上)
施嘉言问姑祖母,什么是羽令?
姑祖母对他说,羽令只是寻找有缘人的把戏。
“那御史大人为什么非要五枚羽令齐聚,才肯重启藏环?”
“银瑄啊,”姑祖母凝视着那株参天杏树,“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个执拗的人。除了仙君,很少有人能探知她的心事。”
施家的富贵,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