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那辆车的车主?”
“是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明白。还有什么吗?”
“暂时没了。查到后给我打个电话。”
“行,这就去办。”
“OK,那先这样。”
挂了电话,马牛发现刚才买的甜筒开始化了,冰激凌流到了手上,黏糊糊的。他迅速吃掉了它,然后去洗手。卫生间外的洗手池有高低两个。高的是给成人用的,矮的则是为小朋友准备的。马牛洗手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也在旁边洗手。他认真在手心手背上涂抹泡沫洗手液的样子很可爱。
“你几岁了?”
男孩看了马牛一眼,不说话。
“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是……警察。”
他的话引起了男孩的注意。
“有枪吗?”他一脸好奇地问道。
“什么?”
“枪,警察不是都有枪的吗?如果你有枪你就是警察,如果没有那你就是骗人的!”
“也不是每个警察都有枪。”
“那就是说你没有咯?”
“我有,但今天没带。不过,我可以给你看看这个。”马牛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警察证,把封面上的警徽朝他亮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向一个小孩子证实自己是警察?
“好吧!我相信你。”
“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马牛笑着说,“你一个人吗?”
“我和我妈妈一起来的。她去点东西了。”
“你妈妈让你一个人在这边洗手,不怕不安全吗?”
“安全啊!”他突然有点生气,“我都七岁了!”
“上小学了吗?”
“今年一年级……”
“你怎么还没洗完?”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冒了出来,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马牛,“快走,我不是跟你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吗?”
“他是警察……”
孩子妈妈根本不听他解释,就把他拉走了。马牛尴尬地笑了笑,把湿漉漉的手放在烘干器下烘了一小会儿,然后离开了麦当劳。
来到街上,他看了一下时间,不过三点出头,决定沿着三环走一会儿,理清一下头脑中杂乱的思绪。他想到一件事情,黄天和谢雨心的孩子应该和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今年也是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这样的年纪已经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几天前,他失去了父亲,那种巨大的打击马牛已经在有着同样经历的王维身上见过了。可以预想的是,他将会有一个残酷而艰难的人生。他突然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无论黄天是怎么死的,对孩子而言,相比谋杀,目前这种为了家人劳累猝死无疑是一个更好的说法。真的有必要去寻找所谓的真相吗?
答案是肯定的。真相就是真相,他不能因为担心孩子承受不了打击,而让真实的死因沉入海底。所有人都需要知道真相,包括那个七岁的孩子。马牛坚信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而这一切的前提取决于是否能挖掘出真正的死因。他告诉自己,接下来必须更加谨慎地去寻找线索,不要轻易下结论。那个未曾谋面的七岁男孩给了他心理压力,接下去的每一步他都会更小心。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工体东路,先是在“雕刻时光”要了壶茶,坐了大概半小时,然后感觉有些饿了,便去周围一家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饸饹面。师傅把面煮得有点硬,牛肉也不够烂,嚼起来很费劲。辛辛苦苦吃完面,他重新来到街上,发现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北京的夜晚开始了。
现在是最舒服的季节,尤其是傍晚,在人群中走着,吹吹小风,真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不过,看路上行人匆忙的表情,他们似乎并不惬意,反而以苦闷居多。眉头紧锁构成了普通工作日的主打面孔。
走着走着,路上突然多出来很多年轻人。他们穿着绿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荧光棒,脸上涂着油彩,向前走着。马牛想起来今天晚上国安有比赛,这些自然都是足球球迷。走在这群球迷中间,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新鲜的力量。马牛其实并不喜欢去体育场看球赛。有一次,他得到一张票,出于好奇就去了,结果中途就退场了。他实在忍受不了坐在体育场和全场球迷一起高喊这种事。他知道那是一种情绪宣泄,在生活和工作中,在这样的城市里,人们压抑了太久,大家来到球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大声宣泄又不被误解的场合,可以尽情释放一下压力。只是他喊不出口。
跟着球迷们沿工体东路往北,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右,就到了三里屯。直到看见优衣库的招牌,他才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又走到了这里。他在雅秀对面的路边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跟着一群衣着鲜亮的姑娘过了天桥,一路走到酒吧一条街。他找到那天晚上谢雨心去过的那个酒吧,推门走了进去。
酒吧的舞台上换成了一名中年男歌手。今天他唱的是一首听起来苦兮兮的民谣,歌词大意是自己坐在通州的地下室里,做着灿烂而美妙的音乐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