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净手焚香,将香炉放置在桌案左手侧。刚巧抚琴少女一曲结束,对那清冷女子莞尔道:“烦劳陆老板亲自送香焚香,倒是青鸳怠慢了。”

    想来是门外醉酒客人的吵闹声传进了屋子里,那自称青鸳的少女端坐桌案前时绰约多姿,说起话来却有几分异样。她起身致歉,走到清冷女子身侧坐下,为她斟茶,言语作派皆是驾轻就熟。

    被称为陆老板的清冷女子也不接茶盏,口吻疏远:“不必客气,我是来劝你早些走的。无论什么香都已经掩不住你的死气了。”

    青鸳闻言也不气恼,放下茶盏,柔声道:“陆老板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清冷女子见再劝无用,起身准备离开。

    刚刚走到门口,却又听到一阵喧哗吵闹,隔着门也听不清外头出了什么事。清冷女子不愿此时出门与那闲杂人等打了照面,就站在门口等候。本以为会像刚刚李少爷闹事那般稍候片刻就无碍了,没想到房门突如其来地被重重撞开,一个穿着破烂、身形落魄的中年男子闯了进来,踉跄几步便站定,死死地盯着坐在桌案边的青鸳。青鸳的眼眸在见到男子的瞬间有些诧异,但转瞬即逝。姜妈妈焦急地跟在男子身后,厉声呵斥跟随的小厮:“都是死的吗?还愣着做什么?把这浑人架出去!”

    没想到那男子力气极大,一下就推开了企图来钳制他的小厮,顺手拿起烛台胡乱挥动,旁人一时不得接近。天阁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就有不少客人纷纷围上三楼来瞧热闹,小声私语打听那疯癫男子的来历,但大部分都是借机来瞧不常见客的青鸳是如何貌美。

    “陆曼笙?”有瞧热闹的客人认出那站在门后茕茕孑立的清冷女子,十分诧异她为何会在此处,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旁边粗脖子红脸的客人惊讶道:“青鸳姑娘的客人竟是东街香料铺南烟斋的陆老板?”

    身旁的矮个客人不禁感叹:“青鸳姑娘愿意接待陆老板,也不愿陪我们这些臭男人喝酒。我们竟还不如女子。”矮个客人语气颇为轻浮,陆曼笙仿若未闻,只回头看向青鸳,示意她早些结束这场闹剧。

    那边狼狈的中年男子终于被好几个奴仆制住,自知挣脱不开,就死死地盯着青鸳大喊:“香君!我知你是香君!我要杀了你!!!”

    瞧热闹的客人里也有盯着落魄男子、觉得他十分眼熟的。等落魄男子说出“香君”这个名字时,便认出了这落魄男子曾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不禁惊呼:“这不是陈老爷吗?几年前为香君姑娘赎身,将她带回乡的陈老爷。”

    无论是常客还是新客,谁人不知五年前莳花书寓的花魁香君姑娘,仙姿佚貌,比作月里嫦娥也不为过。而带走香君的这位陈老爷也非常人,是那恒城来往江都的船商大户,家财万贯。

    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众人唏嘘不已。

    姜妈妈闻言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地吩咐小厮动手赶人。没有银财的客人在姜妈妈眼里不过是一块石头或是烂肉,哪怕是曾经的贵客也毫不记挂旧情。反倒是青鸳摆摆手,温声软语道:“许是这位老爷认错人了,好生请出去就是了,不要动粗。”

    “你是香君!”那中年男人目不转睛,只有这一句话。

    相熟的客人见他执著,忍不住问:“陈老爷,香君姑娘不是被你领回江都了吗?你怎么又回来恒城寻她?还有,如今你怎变得如此落魄?”

    陈老爷忆及往事,忍不住嘶吼道:“我对她真心以待,她竟然连同外人卷走我的家产跑了,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就算是死也要寻着她,不能放过她!”

    那熟识的客人惊呼:“竟有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恨了。只是你寻上青鸳姑娘做什么?那年一别,我没有在莳花书寓见过香君姑娘了。”

    陈老爷颓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她不是香君吗?如果不是香君,为何那样相像?”

    姜妈妈言语中满是鄙弃:“你瞧清楚了青鸳姑娘到底是谁,以后怕是再也瞧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粗鄙,但话糙理不糙。那熟客劝慰道:“青鸳不过是和香君有几分相似罢了。二人年岁是对不上的,香君如今也有三十好几了吧?”

    矮个男子也说:“你不要折腾了,早些回乡做些小营生,总能从头来过的。”

    陈老爷终于接受了事实,低垂着头松手丢下了烛台,被奴仆架出了房间。

    闹剧总算结束了。姜妈妈谄笑着与陆曼笙致歉,青鸳打发了姜妈妈,关紧屋门,露出与刚刚温婉模样完全不同的阴冷神色,对着陆曼笙笑得诡异:“陆老板,你瞧他们有不有趣?向来说戏子无情、欢场无意,落魄了便回来指责起我们这些姑娘来了。”

    陆曼笙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之色,揭穿青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刚刚那人也是被你害惨的吧?你倒是毫无悔意。”

    青鸳也不气恼,起身穿上披风冷声道:“也不怪陆老板厌恶我,我与陆老板不相为谋。天将黑了,陆老板陪我去个地方可好?让你看一场好戏。”

    陆曼笙本想拒绝,青鸳看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