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儿听了经过，忍不住偷偷吸气。
利用暗牢假装时间飞速，给人造成心理压力，是审问手段中最折磨人的。
周睿真是好厉害。
这也能给他想到。
“那是谁指使的？”
周显朝前厅呶了呶唇：“我也想知道，但阿睿说要问过你，才能确定。”
周宝儿心里咯噔，这么说外祖父想错了，指使人不是针对仁亲王府，而是她？
可赵嬷嬷死后，除了崔三娘，她没有竖敌呀。
再说崔三娘，她都被马传君逼疯了，怎么可能跳出来害她？
忐忑下进了前厅，就见周睿半垂着眼帘坐在八仙椅上，修长的食指敲着膝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但他沉思的样子极为好看，好看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如九天之上带着一丝怜悯的谪仙，正俯瞰着凡尘俗世。
周宝儿咽了口唾沫，强行把视线挪开，让自己从美色中清醒。
“宝儿见过睿世子！”
周睿抬头，用熠熠生辉的星眸看着她，只见她袖腕上，还沾着褐色糖粉。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周宝儿想，如果哥哥不在，她肯定不会多礼，但哥哥在，她总得端庄些。
周睿看了眼周显，周显就皱眉：“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不能听了吗？”
周睿轻咳：“十天前，也就是十三号傍晚，闾凝香是不是从你家出来？”
猛的听到闾凝香，周宝儿瞳仁都缩小了。
赶紧仔细回想：“好像是，那天我们一起从四合堂回来，她说不想那么早回家，就来我宝珠阁坐了一会。”
“你与她关系极好？”周睿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问。
周宝儿心里就像擂了鼓：“是，杨蓉说指使的人是她吗？”
周睿神情未变，语气淡淡道。
“杨蓉并没有见到指使她的人，但她说，她是在你家附近碰到的，也是那人教她如何做，如何说，还十分肯定的告诉她，就算事不成，她也能从将军府拿到一大笔钱封口，但如果成了，她就了有个县主嫂嫂，从此以后她的身份就能水涨船高，不但能嫁贵人，还能享尽荣华。”
说到这，周睿略带着讥讽道：“当然，那人也强调，让她不要怕，只要一口咬死，无凭无证下，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白氏已死，没人对峙，她又有婚书为证，你母亲和你，就算心有不甘，也百口莫辩。”
周显脸色发青：“就算没见着人，她应该也能记得声音吧？”
周睿嗯了一声，刻意看着脸色惶然的周宝儿。
“看来你是真心把她当朋友，她却没有把你当朋友。”
周宝儿心塞。
打死她都没想到，会是闾凝香指使的杨蓉。
这一刹那，她真有了背叛的感觉，并且很难过。
周睿没打算安慰她，之所以亲口告诉她，就是想让她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生死之交，切不能真心相待。
周宝儿深吸了口气：“那之前杨家逃出平安城，是谁帮的他们？也是闾凝香吗？”
“不是，帮他们逃出平安城的是赵嬷嬷。”
周显心急：“怎么又是赵嬷嬷？”
周睿缓缓道：“杨蓉说，白氏见过赵嬷嬷，也在赵嬷嬷的安排下出了平安城，当天就有遵化的胡子接他们进了山，胡子说他们收了贵人钱财，答应庇护杨家四口，只要贵人不断的送钱来，他们就能一直安心住在山里。”
“赵嬷嬷死后没人再给胡子送钱，白氏害怕胡子会取她们性命，就在胡子第三次说没钱送来时，就想连夜回平安城，胡子一路追，白氏因惊慌从高处跌落，跌落时还拉了杨蓉父亲一把，导致夫妻二人同时丧命。”
“遵化的胡子只谋财不谋命，一见死了人就赶紧回了山，杨蓉埋了父母后，就带着婚书回平安城了，因为没有经济来源，杨刚又是个傻子，杨蓉就想找赵嬷嬷要钱，可她不敢随意打听，就在将军府附近徘徊了很多天，直到碰见闾凝香。”
周宝儿一口气听完，真特么觉得跟听戏似的。
“所以说，一开始还是老虔婆搞的鬼！”周显愤恨，觉得父亲当初打死赵嬷嬷，真的是太便宜她了。
“是她还是别人，只有那位才知道了。”周睿动了动食指，敲打着自己膝盖。
周宝儿吐出一口浊气。
“谁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接手的人。”
周显想想也是：“妹妹，你当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闾凝香没有把你当朋友吗？”
周宝儿苦笑：“算是吧。”
真的要说，她和闾凝香也没有深厚的感情。
毕竟感情这种事，对女人来说，是需要时间累积，不像男人，动不动就可以一见如故，两肋插刀。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也想知道。”
周显冷哼，再看向周睿：“能传她去大理寺对质吗？”
周睿很冷静：“不能，她只是怂恿，后续并未参与。”
“这么说，无法给她定罪？”周显急了。
周睿默认，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见周宝儿的原因之二。
周宝儿呵了一声：“哥哥，世人说画虎画皮难画骨，如今宝儿是真懂了。”
周显很生气：“不能定罪，还不能把她抓起来，难道就这么算了？”
周睿眯了眯眼：“想出气吗？”
周宝儿从他微眯的目光里，瞬间察觉到一丝寒意，从而想到他拎着自己打小公爷的事，思考后摇了摇头。
“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睿有些小失落，她怎么不依赖自己呢？
“也好，流言的事我会安排人手澄清，年前必会还你和伯母公道。”
“多谢世子。”
就在这时，绿晴在外面惊道：“二小姐？你怎么在这？”
周宝儿皱眉，瞬间警铃大响，哥哥急忙起身，就见周英敛了惊慌，理直气壮道：“我来找四妹妹，却不想四妹妹在这里会情郎，还真是急不可耐呀。”
周显脸色一黑：“二妹妹说的什么话？”
周英就笑：“五哥这么凶干什么，我只是打趣一下四妹妹，再说了睿世子也不是外人，早晚也是我妹夫不是吗？”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用这种虎狼之词，来打趣自己的妹妹？我到要去问问伯母了，看这是伯母教的，还是柳姨娘教的。”
周显本就窝着火，周英这态度，刚好撞他枪口上。
周英脸色时青时绿，敢怒不敢言的用力咬唇。
“我错了，五哥别生气，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周睿撩袍走了出来，淡漠的看了眼周英，对周显道：“你外祖父交待的，我已经说完了，先告辞。”
周显拱了拱手，知道周睿是在替他和宝儿圆谎，同时也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二妹妹，恐怕心术不正，对宝儿也极不友善。
周显磨牙：“正好，这件事我也要禀告伯祖母，你便与我一起吧。”
周英脸色一白，恨恨的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