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儿飞奔入院,看着外祖父家里两边还没消融的积雪,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老天爷赶紧下雪。

    “外祖父,外祖父!”

    听到喊的李华氏急忙把手炉放到一边,提着裙子就出来了。

    “是我宝儿小心肝来了吗?快要她莫急莫急,告诉她外祖父已经赶往慕田峪了。”

    周宝儿掀开帘子,差点就和外祖母撞到一起。

    还好外祖母反应快,一把手就捞了住她。

    “我的心肝肝啊,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周宝儿上气不接下气:“外祖母,哥哥一个人去慕田峪了,我很担心。”

    “知道知道,刚才你外祖父接到信,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

    周宝儿身体软了半边:“外祖母,下人说火已经烧了一宿,这天干物燥的,蔓延到了山上可咋救啊?”

    李华氏稳着心安抚她:“不怕不怕,可以挖隔火渠,只要人手够,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周宝儿揪心,回头喊芝兰:“派个人去问话,我想知道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事故既然已发生,那就要赶紧想善后,她清清楚楚记得,周朝法制明文规定,肆意纵火,又或者造成山火蔓延者,不论皇亲国戚必究其责,重则革职查办,轻则鞭五十罚银五千。

    佃户犯法主家也会有连带责任。

    所以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很快老耿头让田村的庄头严不饥来回话了。

    严不饥灰头土脸的哀嚎:“四小姐,你一定要帮我们做主啊。”

    周宝儿沉着气:“别忙着喊做主,赶紧说经过。”

    严不饥红着眼圈,啜泣了一声:“经过是这样的,我田村大多数人都是从江南一带迁徙到平安城的,所以每年的腊月二十五晚上,都会在地里举行烧田蚕,以往十几年都没出过事,昨晚不知怎么滴,邻村马六带着人就闯了进来。”

    “那马六二话不说,踢了咱们的火堆,就抓着我儿毒打,我儿猝不及防,一人难敌众拳,当场就被他们打死了。”

    严不饥老泪纵横,哭得好不伤心。

    李华氏问道:“那马六是何人?为何要打死你儿?火又是怎么烧起的。”

    “马六是隔壁马家庄的人,他父亲是马家庄的庄头,从小就蛮横不讲理,每年因开渠放水,还会借故挑事殴打我们田村人,平时我们都不敢惹他,也不知怎的,他忽然就跟我儿过不去,竟把我儿生生打死,打死后,还想把我儿一把火烧了。”

    “我气愤难当带人阻拦,他就拿起火烧我们田村的房子,一连点了四、五家,才得意洋洋的跑回马家庄,我见大事不妙,只好先带着人赶紧救火,可那里想到昨晚刮北风,那火势一起,就把马家庄也给烧了。”

    “我们两村合力,救了整整一晚上,眼见火就要被扑灭,老天爷竟然又刮了起北风,直接把一顶燃着的茅草屋顶给卷到天上,再落下来时,就已经在半山腰了。”

    周宝儿捏拳:“那马六呢?被绑了没有?”

    “没有,当时火势太大,我心里着急,只顾着救火去了,等我回过神叫人去绑马六,那马六已经跑了。”

    “跟他一起来闹事的呢?也跑了吗?”

    “跑了,全跑了,一个人也没在马家庄。”

    “除了你儿子,还有没有其他人死伤?”

    “有,我田村烧死三个孩子,两个妇人,马家庄烧死一个孕妇,四个妇人,还有两个孩子。”

    李华氏听得肝火直冒,站了起来喊:“报官府,赶紧报官府!必须要把马六捉拿归案。”

    严不饥抹着眼泪花子嚎啕大哭,在李华氏安排下,立马就去了大理寺。

    就在这时,跟着李小去追哥哥的赵护院回来报,说哥哥在马家庄的被人围了,他是拼死跑出来报信的。

    看着赵护院满身是血,周宝儿差点晕过去。

    还好李华氏这会不在,她领着严不饥还在大理寺没回来。

    “我听说是马六纵的火,为何要围我哥哥?”

    赵护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属下不知,属下追到显少爷时,马家庄的人就已经动手了,属下护着显少爷一直退到田村祠堂,那些人还穷追不舍,显少爷又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准我们伤人,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实在挡不住。”

    “显少爷见情势不对,就让属下回来叫人,属下冲出重围后不久,在路上碰到李老太爷,李老太爷也让我赶紧回来叫人。”

    “那我哥哥伤着没有?”

    “属下走时显少爷还好,就是有,可能也是外伤,但是四小姐,现在得赶紧叫人去帮忙了,再迟下去,属下怕李老太爷带的人手也不够啊。”

    周宝儿呼吸紧窒,提起裙子往腰上一甩:“走,我们赶紧回去。”

    她要去找伯祖母借人,能借多少是多少。

    风驰电掣的赶到长房前院,周宝儿跳过孙氏,直接找了周平。

    言简意赅的把事一说,周平就惊了,立马让管家叫了全部护院,一共三十七人,跟着赵护院就往田村去。

    看着他们骑马走后,周宝儿心慌想到,赵护院没说马家庄多少人啊?

    万一她们这边人手还是不够呢?

    岂不是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一个的送。

    “芝兰,你带我去和福药行,绿晴你去告诉外祖母,让大理寺马上去田村救人。”

    芝兰心里也很慌,背着周宝儿就到了和福药行。

    掌柜一见周宝儿就知道所谓何事了,立马把她和芝兰带到内院,没一会周睿就从二楼走了下来。

    “担心?”

    “是,我怕人手不够。”

    周睿定定的看她三秒,宝蓝色的袍襟一撩,朝她伸出手道:“来!”

    周宝儿想都没想,就把自己交给他。

    周睿一个轻拽,就把她抱到了怀里,旁边看着的掌柜急忙转身,也就眨眼功夫,手里便多了一件黑狐裘子。

    周睿接过,往周宝儿脸上一罩,纵身就上了马。

    “抱紧了。”

    周宝儿闷在他怀里,圈着他的劲腰,咬着唇道:“就我们俩吗?”

    “放心,早在城外侯着了,你不来我也要去的。”

    原来是这样,那她要晚来半步,他岂不是已经走了。

    “谢谢你。”

    周睿嘴角一扬:“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要不是她两次相帮,他坟头草只怕都有半米高了,何必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