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中,周睿单手抱着她直达东郊城外。
一直没露头的周宝儿就躲在他怀里,感觉马停了后,就听到有人报:“爷,一共叫了四十七个,应付村民肯定够了。”
周睿胸腔微颤:“走。”
马又开始飞奔,墨正瞥了眼黑狐裘下的鼓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就觉得她胆子挺大,还没公开下订,就敢和世子共骑一匹马,并跟着外出。
不愧是在外面长大的千金小姐,野得很。
周宝儿躲在狐裘下也在想说话的是谁,听声音感觉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风驰电掣的到了田村,周睿把她抱了下来,脚踏实地后才知道那是墨正,帮她往赵嬷嬷身上丢过跳蚤的阴损家伙。
墨正看她望向自己,还朝她咧嘴笑了笑,并蔫坏蔫坏的做了个抹脖动作。
周宝儿嘴角一抽,就听周睿道:“围村!”
墨正神情一肃,朝身后勾了下手,周宝儿就看到,穿着清一色灰襟的人,如离弦的箭般往前面冲了出去。
顺着视线,她看到前面的村子一片焦黑,除去残存土墙别无一物,可见这场火势烧得有多凶猛。
再举目远眺,就见不远处的山上还在浓烟滚滚。
周宝儿感觉刺目:“山上的火有人在管吗?”
周睿皱眉:“别担心,附近的右卫军已收到信,他们会去的。”
有军队出手,那她就放心多了。
随后又打起精神在心里盘算,李小带了十四个护院去追哥哥,外祖父也带了十六个好手,后来伯祖父又差了三十七个,前前后后一共七十个人,但一眼望去,马家村安静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质疑,周睿当然知道,所以才会在这先停下。
只见他眯起眼问她:“怕吗?”
周宝儿赶紧摇头:“不怕。”
她只是心惊人都去哪了。
很快,一个面无表情,但又长相秀丽,看着颇有英姿的少女,飞奔到周睿面前,她看都没看周宝儿一眼,抱着拳单膝跪地道。
“爷,人都在田村祠堂,目测下共有二百多个村民,人人手里拿着武器,还在叫嚣着要将军府赔命。”
周宝儿脚往前倾了一下,周睿拉住她:“周家人如何?”
“全部在祠堂内部,周平大人和李老太爷带的护院正在跟村民僵持,周五少爷带的护院全部挂彩。”
“下令,奉稽查司之令前来调查,若有胆敢抗命,不配合调查者,可斩立决!”
周睿不怒而威,声音听着如常,但却透了三分冷戾。
那少女垂帘起身,跳上马背便去传令了。
从头到尾都没看旁人一眼。
周宝儿诧异,她没想到周睿手下竟然还有女将。
周睿也没容她胡思乱想,手朝她一伸:“上马。”
她也没犹豫,因为她现在比谁都想赶往现场。
这次,周睿没用狐裘罩住她,但仍然抱着她放到了前面。
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在马蹄哒哒声下,她和周睿进了村,只见里头更惨,还有很多没烧尽的东西在冒烟,入目之下全是焦黑。
这时,人还未到声先来。
只听到前面一片吵杂,有人高声大喊:“将军府的人纵火烧村,还敢倒打一耙,这是没天理了吗?”
“我们不管你们官有多大,今天,你们不把严不饥交出来,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交人,交人,赶紧交人!!”
怒咆如声浪,震着周宝儿脸色惶变,赶紧问周睿:“你知道多少?”
周睿神情未变,反过来问她:“你又知道多少?”
她便赶紧把严不饥说的,一字不漏飞快的叙述完。
周睿沉眉:“我知道的跟你差不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马家庄的人被煽动蛊惑了,马六确实杀了严不饥儿子。”
“那你知道他为何要杀人吗?”
“激情杀人不外呼两种情况,钱财和女人。”
周宝儿脸色难看,眼看就要见到人头窜动,周睿抱着她飞身一跃,就落到了某个残墙高处,从这刚好可以把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周睿用脚踏了踏墙面,确定它不会倒塌后,把黑狐裘往她身上一系。
“你就在这等着,我会让人来陪着你,不可轻易露面,听清楚了吗?”
周宝儿明白,让他带自己来,本就乱了规矩,若让人知道,还是跟他共骑一匹马来的,那周家姑娘的名誉,就要被她全败坏了。
他这么做,也是处处为她着想了,她怎敢再任性。
一直尾随的芝兰上前了一步:“小姐,你站到奴婢后面来。”
周睿看了她一眼,飞身一跃,又落到了下面的马背上。
就在这时,墨正带的人冲进了人群,以墨正为首,嘴里高喊着:“稽查司到!任何人不得放肆,违令者斩立决!”
说时迟,那时快,灰襟人快速拨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乌压压的村民全都围了起来。
村民们脸色大变,统统向前站在最前面的那个。
那人年约四十左右,正当壮年,体形非常魁梧,手上还拿着一把长猎刀,眉目凶悍道:“谁是稽查司大人?”
周睿驱着马穿过人群,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是何人?”
那人瞧着周睿年不过二十,但满身矜贵,眼里便露出一丝鄙视和轻蔑。
“我是马家庄的庄头马桂,你就是稽查司的大人?”
马桂冷笑的甩了一下猎刀,凶悍地往前走了一步,故意上下打量周睿,语气尽是讥讽和暴虐道。
“去年有胡子进村,我带人去过稽查司,也亲眼见过稽查司大人,那位大人年过五十,姓郑名旭,你是何人?竟然敢冒充稽查司大人?”
说最后一句时,马桂悍然拿刀指向周睿,竟有一种,劳资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
以周宝儿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周睿后背,就见周睿抬了抬手,他身边的墨正就飞了出去,一脚把马桂踢翻在地,并踩在马桂胸口亮了块腰牌。
“给劳资把狗眼睁大点,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我们就是奉郑大人之命前来捉拿凶手,还气质疑我家大人?你是嫌自己的狗命活得太长了吗?”
马桂瞳仁瞪大,气势瞬间变弱,眼里闪着凶光闭了嘴。
马家庄的人看到庄头怂了,便纷纷意识到,真的是稽查司大人来了,顿时没一人再敢叫嚣。
站在祠堂里面的外祖父和伯祖父,同时松了口气,也让人把大门打开。
看到周睿后,两人都未惊讶,但同时放下身段的朝周睿拱了拱手。
周睿点了点头:“先把马桂拿下,其余人胆敢反抗,斩!”
马桂脸色大变,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大人为何拿我?”
周睿声色不动:“田村村民皆知山火为大,不留一人的前向扑火,唯独你马家庄,竟然一个人都没去,还带头在此伤人滋事,不拿你,本官拿谁?”
听到他自称本官,周宝儿惊的赶紧捂胸。
“芝兰,他真是稽查司的?”
芝兰迷茫:“奴婢不知啊。”
这时,不知道是何时到她身的少女,冷声讥讽道:“都说千金小姐深藏绣楼,两耳不闻窗外事,果然是真的。”
周宝儿和芝兰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就见是刚才的那个少女。
少女居高临下的看了周宝儿一眼,便移开视线,眼露崇拜的看向周睿。
“爷想去稽查司,稽查司就得全力配合,一个小小稽查司在爷眼里算什么,哼!”
周宝儿皱眉,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默默转过身不再说话的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