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泉山庄。
天还没亮,刚开的桃花李花还挂着春寒料峭的露水,春嬷嬷就带着人到了刘月蝉屋外。
至于另一边住着的方氏,春嬷嬷好像完全不知一样,也不准任何人提起。
“郡主醒了吗?”
桂嬷嬷挑帘出来:“是春嬷嬷来了,郡主刚醒。”
“大老夫人有令,特让我来接郡主回府主持大局。”
桂嬷嬷福了福身,回去禀报。
不一会,穿戴整齐的刘月蝉,就从屋里出来了。
春嬷嬷静静的打量她,只觉得数月不见,刘月蝉身上的戾气全消,整个人看起来不但端庄,还有几分沉淀下来的威严。
就连打扮,也不再是往日的拨尖明艳,身上天青长褂,以及头上简单的玉簪,把她衬得又内敛又沉稳。
像是要回府主持丧事大局的模样了。
“老奴见过郡主。”
“免礼,事不宜迟,赶紧走吧。”刘月蝉面无表情,几步越过春嬷嬷。
消息传到方氏这边,方氏歪着嘴正了正衣襟。
坐在她旁边的周香便道:“伯祖母派人来请刘月蝉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祖母您来了吗?要请,也应该先请祖母才对。”
“别急,她是郡主嘛,让她两分又如何。”方氏自我感觉很好,端坐着等春嬷嬷来。
可等了又等,只等来下人。
“老夫人不好了,春嬷嬷跟郡主一起走了。”
“走了?已经走了??”方氏脸色大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下人没规没矩的点头:“走了,一起走的,马车都出小路了。”
“岂有此理,明知我在离泉山庄,竟然敢不来见我,带着刘月蝉就走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二老夫人了?”
方氏气的眼歪鼻歪。
周香也跟着生气:“伯祖母分明就是没把祖母放在眼里。”
“腌臜老虔婆,竟然下我脸子,走,咱们进城!”
周香不悦,不但觉得祖母被轻视,还连带她这个周家女郎被轻视,心里好不痛快。
“祖母,这肯定是周宝儿的主意,故意视祖母而不见。”
方氏冷哼的拉她上车。
“不管这是谁的主意,我都会让她们好看。”
周香认定:“就是周宝儿的,不都说二房是她在当家嘛,她就是故意的。”
这时,提前进城打探消息的肖嬷嬷赶回来,趁着马车还没动,手脚并用的上了车。
“老夫人,六小姐,老奴打听一个天大的消息。”
“赶紧说。”
“是有关四小姐的,说是十天前仁亲王府的睿世子重病,眼看人要不行了,仁亲王妃就想冲喜救人,太后皇后就允了,还让钦天监看了平安城所有女郎的八字,最后说咱们府里的四小姐旺夫旺子旺门楣,就把四小姐定为世子妃,同时……”
“同时什么?你快说。”周香听脸色变来变去,仁亲王府,睿世子,那就是将来的仁亲王吗?周宝儿竟然会有这种运气?
肖嬷嬷喘了口气,舔着脸笑:“老奴跑得急,还没喝水呢。”
“喝什么水,赶紧说,说完想喝多少喝多少!”方氏瞪眼,肖嬷嬷老实了。
“同时还定了闾侍郎家的的凝香小姐当贵妾,三天之内同时进门,但不知怎么回事,那闾贵妾忽然被传出失德,嫁过去第三天,就被休弃了,只有四小姐运气好,嫁过去第一天就让睿世子病情好转了呢!”
“那,睿世子没事了?人也活了?”周香睁大眼。
“活了呀,不但没事了,还听说特别满意四小姐,两个人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就是前天琴夫人遇害,那睿世子还亲自陪着四小姐回府,深更半夜下令封城的也是睿世子,还有……”
“说快点!”周香生气。
“是是是,还有睿世子为给琴夫人查明真相,动了先皇御赐的金令,好不威风的围了国清寺,言之凿凿说,是长公主派了刺客杀的琴夫人呢。”
方氏窝了窝嘴:“长公主为何要杀李琴?”
“这个,老奴没打听到,但依稀听人说,是长公主的女儿安乐郡主喜欢睿世子,很生气周家把四小姐嫁进王府,想出气还是怎么的,老奴实在是打听不到,又怕老夫人和六小姐等着急,所以就回来了。”
方氏听得云山雾绕:“那仁亲王世子今年多大?”
“十七吧,好像又快十八了。”
“祖母,不管他十七还是十八,反正他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呢,那周宝儿岂不是将来的仁亲王妃??”周香嫉妒的脸都扭曲了。
心想周宝儿运气咋这么好,这种天大的好事,也给她碰上。
如果她在平安城,指这不定这好事,就得落她头上,都怪祖母一路磨磨蹭蹭,担误了她的好姻缘。
方氏脑子刚清醒一点,又被周香打断,没好气道:“你别说话,等我问清楚了。”
肖嬷嬷干笑,看了眼满脸嫉妒的周香。
“应该是十八。”
“那这么算先皇去世时,他只有两、三岁吧?”
“这……肯定是啊,老夫人想问什么?”
“我想说,他才两、三岁,先皇就给了他金令吗?那金令又是什么?”方氏好奇。
肖嬷嬷一脸迷茫:“这个,这个,老奴不知道,只是听人家说,持着金令的睿世子威风八面,连长公主都没放眼里,还说文武百官见到金令都要下跪,毕竟那金令是先皇他老人家的。”
方氏黑了脸:“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打听消息,竟打听出花里胡哨的。”
肖嬷嬷委屈,心想您能怪我嘛,回济宁五年,平安城早就物是人非了,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嬷嬷,能懂得什么。
“老夫人息怒,是老奴没用,老奴自己掌嘴。”
方氏翻白眼:“这么说,周宝儿她出嫁了咯?”
“就算是冲喜,也是出嫁了的。”
“那她还有什么资格掌管二房?”
方氏腰杆子一挺,瞬间得意起来。
觉得族里这次叫她回平安城,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李琴溅人死了,小溅人嫁了,刘月蝉那个溅人也失了人心,那她回去接管二房,不就是顺理成章?
谁还敢能再骑她头上,给她添堵呢?
如果一定要有,也就孙氏那个溅人了。
但等她把二房的大门一关,就是孙氏想伸手,也得掂量掂量。
方氏越想越美,越想越兴奋,狠不能让马车插上翅膀,赶在刘月蝉前头回到将军府。
而此时,率先回府的刘月蝉,没有去见周钰,而是站在灵堂当着孙氏的面,一瞬不瞬的望着棺材。
“昔日我恨你抢我夫君,并恨不得你去死,但没想到你竟然真死了,还死得这么惨,若是周康知道,只怕都想随你而去了吧。”
孙氏皱眉,很不喜刘月蝉说这些。
刘月蝉面无表情,沉默片刻:“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生有夫君处处相护,死有夫君心心念念,就连你生下的儿女,也个个懂事孝顺,不但替你遮风挡雨,还事事为你着想,你命这么好,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我以为你能安逸风光到老的。”
说到这,刘月蝉讥笑,带着一丝自嘲:“罢了,从我进府第一天,我就没想过要和死人争,没想到,还是这样了。”
“你安心去吧,你的孩子我会帮你照看好,我刘月蝉发誓,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我嫡亲子女,若有违此誓,我刘月蝉必遭天谴!”
孙氏瞳仁猛缩,惊呆的看着刘月蝉……
这始料不及的!太让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