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三月没了,炎炎烈日的夏天,周宝儿过了四次,就连山中皑皑的白雪,也下了无数场。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她只知道每天都很饿,为了填饱肚子,她和熊六娘穿梭在密林里,今天挖葛根,明天采蘑菇,后天猎野猪,只要是能吃的,就是她和熊六娘的目标。

    而且时间特别快,有时候为了追一头鹿,还没追上天就黑了,只能饿着肚子在熊六娘怀里睡着,期待明天的运气会好一点。

    老人叫万天恩,但熊六娘叫他熊八,万天恩就总是跟她强调,他不叫熊八,他叫万天恩,但熊六娘脑子不好使,不管万天恩怎么暴跳如雷,下次还是喊他熊八。

    至于万天恩的来历,他从来没跟周宝儿说过,每天都在草屋里捣鼓他的药泥。

    不打猎也不干嘛,就等着熊六娘回来投食。

    前半年,周宝儿想过要逃,偷偷跑出去四、五天,结果发现森林大的超乎她想像,她根本走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她记忆里的高楼大厦,又或者雕梁画栋。

    来回尝试了很多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被熊六娘找到抱回草屋,日子就这么没羞没臊,又漫不经心的过去。

    第二天夏天,她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结果在出走后的第六天,在一个不知明的小水潭边上发现了一只猛虎。

    猛虎看到她就想扑,吓得她哇哇乱叫,果断放弃离家出走,仅花了五天时间,又乖乖的回到了草屋。

    万天恩看到她回来还讥讽,要她继续。

    她气的好久都没理他,还唆使熊六娘不给他投食,结果人家不慌不忙,啃了十几天树皮都满不在乎。

    还是她心软,觉得这样对老人家不好,才和万天恩冰释前嫌了。

    所以这是第几个年头,她不知道,只知道她长个了,身手越来越利索,尤其是爬树跳高有如平地。

    就连一年前吓她的老虎,如今都成了邻居,只不过相互碰到时,谁也不敢靠近。

    前天在大枯树底下发现一个兔子洞,她今天一早就来了,想着用烟熏,好把兔子熏出来,饱餐一顿,那成想兔子没出来,反窜出一条蛇。

    要不熊六娘反应快,那蛇脑袋都要挂她脸上了。

    “卧槽,快抓住它,蛇肉虽小但也是肉。”周宝儿跳着脚喊。

    戴着斗笠的熊六娘就笑,三下两下抓起蛇尾,就朝天一甩,只听到爆豆般的脆响后,小孩手一般粗的大毒蛇就不会动了,被熊六娘死透透的拎在手上。

    周宝儿乐的不行:“今晚有蛇肉吃了,咱再拣点蘑菇,荤素营养全都有!”

    熊六娘平时不喜欢说话,但看到她笑,她就会笑,但凡是她想做的,她就会帮她做,确实是个又护犊,又爱犊的好娘亲。

    唯有一样熊六娘不让周宝儿碰,那就是她连睡觉都要戴的斗笠。

    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摘下过。

    “走,我记得是歪脖子树那边有蘑菇,就是不知道大老虎在不在,如果在,娘就跟它打一架,就不信这次还打不赢!”

    周宝儿生气气,鼓着腮帮子哼哼,熊六娘就一脸严肃的点头。

    “一定要赢哦!赢了咱们就有虎肉吃了,也不知道虎肉是什么味道。”

    熊六娘又点头。

    她这些年没少跟老虎打,可每次快赢了,老虎就没骨气的跑了,过十天半个月,又回到歪脖子树后的石洞。

    周宝儿想吃它,已经想了好多年。

    就是没吃成,太特么狡猾。

    就在她幻想虎肉是什么味道时,一股热流沿着她的腿就滑了下来。

    她一愣,赶紧扒了皮毛裤看,就见大腿两边血呼拉哗。

    卧槽?

    她来大姨妈了。

    周宝儿摸后脑勺,那还肿着,抬头看熊六娘:“娘,这玩意是叫大姨妈吧?”

    熊六娘走到她前面看,盯了好久好久,一言不发扒掉她自己的皮毛裤,指着里面乌漆嘛黑,不知道是脏还是泥的东西:“娘也有。”

    周宝儿呆若木鸡,她只是想确定这是大姨妈,因为她记忆断片,好多东西知道,但就是说不出缘由,并不是想问熊六娘有没有。

    她无语凝咽的揪了一把草,一边擦一边想,应该用姨妈巾。

    可这大山里头,去那找姨妈巾。

    等她回过神,才骇然意识到,熊六娘来大姨时,就什么防护都不做,任由血流在毛皮裤上,那乌漆嘛黑又结成黑痂的东西……是熊六娘的血迹。

    怪不得脱给她看,说她也有。

    周宝儿打了个寒颤:“不要啊,这应该是我的初潮,蘑菇不拣了,老虎肉也不吃了,咱赶紧回去吧。”

    她要去找万天恩拿衣服布料,就算没羞没臊,也得想办法缝个月事带,那怕往里塞草灰也行。

    反正不能飞流直下三千尺。

    火烧屁股似的回到家,一脚踢开万天恩的草屋门:“熊八,给我一件衣服。”

    万天恩正撅着屁股捣鼓他的黑药泥呢。

    连头都没回:“没有!”

    “你不给我,我让我娘来了。”

    “你娘来了也不管用,说没有就没有!”万天恩硬气的很。

    周宝儿鼓着腮邦:“明明就有,昨天还看到你拿衣服碎片糊弄你的药泥了,快给我一件,我有急用。”

    万天恩怨气冲天的回过头:“这几年穿什么用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就之前那几件粗衣粗布,也早就被你磨成了碎片,我去那找衣服给你?”

    周宝儿无言以对:“那以前的衣服是怎么来的?”

    “你问我呀?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问你娘去!”

    周宝儿被呛的一顿,可怜巴巴的看熊六娘。

    “娘,我要衣服。”

    熊六娘眨了眨眼,转身就往外走,一眨眼就不见了。

    周宝儿知道,这叫流云步,熊六娘教过她,只是她练不好,最多在丛林里上窜下跳,有如平地,想眨眼就消失,万天恩说,她就是练一辈子都不可能。

    说白了,就是她没天赋,练的再炉火纯青,也达不到天人合一。

    “万爷爷,我娘这身功夫,到底是怎么来的?”

    万天恩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好吧,为了防止血流出来,她往大树墩上一躺,扯了根长在屋里的狗尾草,叼在嘴上得吧得吧。

    “我娘这是去哪了?”

    “给你找衣服出山了呗。”

    “那我娘得走多少天啊?”

    万天恩知道她想问什么,怪笑了两声:“你就别打听了,歇了你那点小心思吧,想出这万重山,只有一个办法,让你娘带你出去,否则,你就是走断腿,也得乖乖回来。”

    被他戳破小九九,周宝儿也不脸红,嘿嘿的笑着,她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是特别爱笑的人。

    “万爷爷,你说我娘为什么连睡觉都戴斗笠?

    万天恩不想理她:“不知道。”

    周宝儿对熊六娘真的很好奇,特别特别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