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最末的一班车,26路,沿着白桦路穿行,寂静的街道上飘着落叶。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空荡荡一大片,手扶换呼啦啦的响,来回碰撞。
司机座上放着广播,是一部电影的台词,春眠看过,叫《秋天的童话》。
那是在好久之前的夏天了,那个时候爸爸还在。
骄阳似火,爬山虎贴了满墙,她们一家人还住在小筒子楼。每天到饭点隔壁阿姨炒菜的声音都能透过墙壁传进耳朵里。
味道也不会被那扇木门隔绝,比如某天是蒜头炒肉,第二天就变成洋葱鸡。
妈妈下班比往常晚,家里的小木桌上是熬好的排骨玉米汤,已经放冷了,里面还有春眠最讨厌的胡萝卜。
她一个人趴在窗户上面往下看,过路的行人三三两两。
偶尔抬起头看见她就会笑着说:“春生家那个丫头又在爬楼了。”
这个时候春眠就会把头探回来,窝小木椅上看电视。
那天电视里就放着这部电影,周润发演的船头尺喝了酒想要吻一旁的李琪时,她转了个身说了句:“我唱歌给你听啊。”
她不知道自己避开了一个吻,唱起了童趣的歌谣。
春眠觉得这个场景很滑稽被逗笑了,然后家里的座机就开始响。
从此以后春眠脸上再少有那般童稚,因为那天起她失去了爸爸。
春眠拢了拢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眩晕感更甚,整个人都很烫。
“那你想干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能开一间餐馆,门口对着大西洋,每天晚上收工,搬张凳子坐在门口,吹海风,喝啤酒,不知多舒服。”
“赌赌十三张?”
“不赌了,做了老板心理就平衡了“
”朋友叫你也不赌?“
“不赌,我想那时候朋友都走光了,也许连你也走了。”
“也许我还在这里呢。”
“在这里,就一起看海了。”
春眠靠在一旁的窗户,外面是喧嚣的风,她手搭着横杆,一脸高兴的看着外面,像个有糖吃的小孩。
乐呵呵的。
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又回过头看丁霎。
他就在旁边,担心人一不小心把脑袋甩出去。春眠恰如其分的回首让他愣了半晌。
说要关窗她就瘪着嘴不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春眠眉头一锁丁霎额角就突突的跳,担心她下一秒会哭出来。
他被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伸出手挡在清澈的湖泊上,隔绝了春眠所有的视线。
而她面颊上的滚烫也穿透了丁霎的掌心。
痒痒的,手心传来的触感让人手足无措,像是被人撩拨着心房。
春眠躲在他手里眨眼睛,如同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好半晌。
“那你想干什么?”
春眠拿下他的手学着刚刚广播里的话问丁霎。
被人突如其来的认真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丁霎愣了会儿,揉上了春眠的头。
靠在了一旁,借着冷风整个人都有些懒散。
“我想要成为火把,从种子变来的火把。”
春眠歪着头听,最后笑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根火柴,在盒子上划拉两下。
微末的火光燃烧着,她低着头用一只手捂着那团光,眼睛里倒映着星光,又亮又干净,纯粹得像个赤子,看着丁霎笑。
小心翼翼的,将指尖放在唇齿间,嘘的一声。
“是这样的吗?”
春眠问他。
丁霎被撩拨得失了神,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头,看着她难得的无奈。
“你以后少喝酒。”
春眠很乖,听到丁霎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