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一条门缝,瞥着外面十来个男工,有些犯怵,遂把书房里正盯着屏幕敲电脑的方行健给叫了出来,让他和她一起出去问。
方宁的房间就在大门旁边,隔着墙壁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楼道里的交谈声。
“……怎么回事,不是说到七、八月份才开始施工吗?“ 陈婉琴询问着工人们,方行健在一旁附和。
为首的约莫是工头的人声音粗哑,像口低音鼓,又有些南方口音,方宁没太听清楚细节,只提炼出几个诸如“有老人爬楼时晕倒“、”装电梯“、”提前“等几个关键词。
然后是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火气:“我女儿过几天高考,你们这样,她要怎么睡得着?“
“什么?晚上十点半以前?那中午不要睡了?还有我们住一楼,你们就在我大门边上敲,里面的人白天还能工作学习吗!”
理论了一会儿,气氛如弓弦般渐渐绷紧,仿佛很快就要铮然一声擦出火花。
陈婉琴拍了拍方行健的背,在旁边打圆场:“这大热天的,大家都不容易,消消气。“
倒是旁边的一个小工放软了语气:“哥,姐,俺们也不是故意和你们为难,俺弟今年也高考,知道你们不容易,但这排工时间都是上面定好的,俺们也改不了啊。“
他这么一说,方行健也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发火并没有用。说到底,他们就是拿钱干活的,没有决策权。于是吸了口气,抿着唇不作声了。
该事件最后以陈婉琴给工人们切了半块西瓜,工人们答应他们在施工的时候尽量小声说话而友好结束。
但本质矛盾并未解决,也根本解决不了。
关上门后,陈婉琴叹气:“等宁宁高考结束了我就去投诉小区物业,最后几天了出这幺蛾子,孩子怎么复习啊?“
方行健的目光落向客厅另一端那扇半掩着的白色的门,灵机一动。
“要不然,先让她到继亭的房间去住几天,他房间离楼道最远。“
夫妻俩到方继亭房间待了一会儿,果然,他的房间隔音效果不错。若是关上门,噪音的音量约莫就只剩下大门口的三分之一,完全属于可忍受的范围。
陈婉琴:“你接着干活吧,我去和孩子们说。“
方行健就又急匆匆向书房里去了。他在一间大型软件公司里做程序架构师,一到有项目的时候就忙得四脚朝天,不在公司里加班也要在家里加班。
“笃笃笃。”方宁房间的门重新被叩响。
陈婉琴走进来,眉眼微垂,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宁宁,爸妈刚才去问过了,外边开始修电梯了,正对着咱家大门,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她说这话时,方宁假装满不在乎地“嗯”了几声,手握着笔停留在试卷的某一处,好像在专心致志地思考某道题的解法。
可其实她只是在盯着台灯浅白色的光透过前额碎发,在试卷上投下的阴影。除此之外,那里没有文字,没有符号和标记,什么都没有。
如果陈婉琴再仔细些看,或许还会发觉,笔尖早已在微微发黄的试卷上洇出一小块墨蓝色。因为停得过久,墨点已经从中心逐渐发散出去,形成波纹似的渐变涟漪。
突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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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4 哥哥的房间(下)
方宁其实什么都听到了。
特别是爸爸说让她去哥哥房间里这句话的时候。
声音不大,可她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就好像有一条除她之外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丝线,穿透那道木门,在她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精准而措手不及地一头扎进她的心里。
别的声音都模糊远去了,只有爸爸刚才的那句话在耳边如同卡了带的留声机一般反复播放。
丝线提着僵硬而蜷缩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不规律。
所以当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本能地逃避着陈婉琴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是不是很不对劲。
如果真的有些不对劲的话,她不希望被看出来。
“……宁宁,这几天要不你就先住到哥哥的房间去吧?等高考完再回来。”
即使早已有了准备,她的呼吸还是窒住了那么一两秒。
目光仓皇而雀跃地打了个转,又被迅速收回了睫毛之下。
“嗯,也行吧?”她用一种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