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喂食之后她忘了关笼门,有只兔子偷偷越狱了,她在园子里找了好几圈,终于在闭月楼的廊下发现了它。

    当时容珩罕见的出了门,那只小白兔在他脚边亲近的依偎着。

    然后……

    容珩将它握在手心里,捏死了。

    翠翘单方面与他大吵了一架,他理都没理,自己回屋了。

    她一整晚没睡着,心中实在怨愤,就趁着天还未亮,悄悄进了他的屋子,把花瓶挪了位置。

    于是才有他伏在碎瓷片中的那一幕。

    郑姒默不作声的听完,心中浮起些微惊惧。

    她象征性的责备了翠翘两句,告诫她以后行事不要那么莽撞冲动,不然可能造成无法控制的后果。

    然后又说:“小兔子那件事,如果是真的,我会让他向你道歉。”

    在回闭月楼的路上,她反复回想翠翘描述的,他面无表情的将一只小白兔捏死,又像丢垃圾一样扔掉的样子。

    那玉人似的小郎君身上仿佛蒙了一层晦涩的阴影,变得有些深沉压抑,让她心中生出恐怖。

    她停在闭月楼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

    目光随意的一扫,她蓦然间脊背一寒。

    容珩仍坐在那张黄花梨木椅上,早有预料一般,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第 15 章

    “阿姒。”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嗓音温柔,总是将这简简单单两个字说的很动听,郑姒以往很喜欢听他唤自己的名字。

    可是今天,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她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

    默默屏了一下气,她做若无其事状走上前去,坐在容珩身边的那把椅子上。

    “我问过翠翘了。”郑姒说,她顿了一下,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漂亮的淡青色笼上了象征恐惧的黑色。

    容珩知道,她怕了。

    他的心压下去,嘴角却翘起来,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自顾自的说:“我这两天总是做噩梦。”

    郑姒沉下声音,“我在问你翠翘的事。”

    容珩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她说什么了?”

    郑姒转头看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将翠翘告诉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转述了一边,期间一直紧紧地盯着他,见他的眉目纹丝不动,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含着几分游离之感。

    好似他根本没在听。

    她的声音忍不住重了一些,“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盲眼一动,盯住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

    “是。”

    他在心中想,当时应该在碎瓷上滚一圈,伤的更重一些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郑姒心中彻底冷了下来。

    容珩心道,方才我想解释,你不耐的将我截断了,如今又来问我。

    正要开口,胃中却忽然一阵绞痛,他忍不住躬下身。

    郑姒指尖一动,又压下来,淡淡的说:“何必故作这种姿态呢,不过问你一句话而已。”

    容珩眉眼痛苦,听到这话,却无声的笑了一下。

    他慢慢直起身,举止泰然,好似他方才的动作真的是故作可怜的拙劣把戏。

    “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他唇角含笑,“想杀就杀了。”

    郑姒眸中震惊,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转过头,看到他嘴角轻轻勾着,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浮上冷怒。

    他这是什么态度?

    她胸中澎湃,气得说不出话来,猛然站起来,沉重的椅子发出嘎啦一声响。

    不想再看他,她甩袖而出,袖尾扫到桌边的茶盏,一不小心带下来,发出哗啦一声响。

    她头也没回,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靠在廊前的红柱上,翻涌的怒气好一会儿才从胸中沉下去。

    郑姒想到他那副样子,心中又开始发冷。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屋门,暗道,我将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郑姒没了食欲,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对她也失去了吸引力。

    她有些疲惫的上了二楼,脱下鞋钻进被窝里。

    往常这个时候,她总是点几根蜡烛靠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的,今日却完全没了那个心情。

    她裹紧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地躺了许久,才终于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慢慢睡过去。

    ……

    闭月楼中,容珩自碎瓷上走过,冰冷的锐片扎入脚心。

    他的指尖轻轻颤抖,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弯腰捏起一片碎瓷,将自己的指肚划破了一道口子。

    血珠一滴滴落下来,他摸到茶壶的盖子,掀开,挤进去两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