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 “怎么了？格林勒克先生。”
管家掏出手帕轻轻按掉额角的汗，深吸了几口气，镇静一下心情才回答说：“没什么，殡仪馆说来接遗体。但是我根本没有通知过任何一家殡仪馆！一定是那些报社的记者想用冒充殡仪馆员工的方式进来，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我让保安把他们赶走了。这些‘窥视者’真是无孔不入！看在圣主的份上，他们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老爷和夫人去世的事我们只通知了警署——一定是哪个多嘴的下人走漏了消息！真该死，一定是那些兼职的、没受过正当的服务培训的蠢蛋！松林堡的专业仆人绝不会做出这样失职的事！这下好了，上了报纸后，人们肯定会说松林堡的管家管理不善！真该死……” 格林勒克先生越说越激动，最后变成喋喋不休的咒骂，许久才意识到阳台上的两个警官正用一种略带惊异的眼神望着他，于是他满脸愧色地向警察们道歉，“不好意思警官。” 又立刻转头吩咐女仆，“凯莉，请给两位警官准备些咖啡，送到客厅。等他们检查完主卧室，我就带他们下去享用——应该不会花太长时间。” 凯莉点点头，向佣人使用的楼梯方向走去。
斯旺旁德警长和沃特福尔法医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他们理解昨晚的宴会和今早的意外让总管家压力倍增，而且，服侍了多年的主人相继去世，对他的精神打击一定不小——有些怨言是人之常情。
“请随我来吧。” 管家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于里弗福特夫人的死——你怎么看？”警长问同事，在转身进门之前整理了一下挂着几滴浊酒的胡须。
“没有挣扎痕迹，如果是他杀的话，凶手应该是一个她极其熟悉和信任的人……你怎么看呢？”法医缓慢地走向走廊。
警长摇摇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而且如何结案和我怎么看没有关系。” 他在法医收起烟斗、转身离去之际，又极轻声地咕哝了一句： “有时候和真相也没有关系。” 才尾随他回到了长廊里。
管家在他们身后关上通往阳台的门的瞬间，报时的钟声荡了起来。当三人快速穿过走廊，来到主卧室门口的时候，第八声钟声才刚停止，管家在余音里推开了房门，旋即大惊失色地喊叫了起来，“复活了？？？？！！！”
两位警官也目瞪口呆地望着卧床边晃动的“雪人”——这和他们期待的不一样。然而在他们可以作出反应之前，闻声赶来的女仆又发出了新一轮的惊叫。
“老爷复活了！！！？？？”
第四章 可疑男子
这些尖叫声在城堡的石壁间来回弹跳，丝毫没有渐弱的打算。斯旺庞德警长认为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仆人们的叫喊。
被留在客房里的四个年轻人冲上了二楼的主卧室，尖叫声和奔跑的脚步声还在楼梯间阴魂不散。
维多利亚警惕地拔出了配枪，“发生什么事了，长官？” 她挤进门框，枪口指向所有人目光聚集的地方，只见到一个浑身惨白、身形消瘦的人正扶着床尾尝试站立，但他的腿就像是棉花做的一样，踉跄几步就摔倒在地，他双臂僵直着，又再次摸索着尝试站起来，不时还歇斯底里地喊着：“罗宾！罗宾！”
而他身旁的两个仆人似乎很想帮助他又不敢触碰他，只能在他周围弓步站着，时而伸出颤抖的双手，时而捂嘴倒吸冷气。他们向他靠近又后退，反反复复，像是什么奇怪的异族舞蹈。门边的一个女仆干脆取出了胸前的水形架，贴在心口，面色惨白地跪地祷告，向神灵求助。
维多利亚能体会他们的恐惧——里弗福特伯爵看起来就像是传说里死而复生的尸鬼：因为死后肢体僵硬而无法正常行走；失去视力与听觉只能靠摸索和血腥味为自己“导航”；因为有不舍的人而不愿随神使进入亡灵世界，嘴里还会一直叨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再加上伯爵先生与众不同的形象，整个场面就更加诡异了——她早就听说过这位伯爵患有白化病[1]，但没想到亲眼见到其人会让她感到如此不安——没有恶意，但她当下确实感觉像是见到了鬼魂。他所有毛发和皮肤都像是在工业白漆里浸泡了几天几夜，他的脸色比他身上洁净如新的睡袍还要苍白，甚至发灰。虽然复活的说法实在荒谬，但是如果说他刚刚从冥界回来，恐怕没有人会不信——他身上不沾一点活人的气色。
这个房间真冷。维多利亚打了个寒颤，心想到。跟室外一样冷，但壁炉里的木柴分明燃烧着。看见伯爵身上只挂了一件单薄得有些透明的睡袍，女警不禁为他感到一阵寒意。
维多利亚在了解情况之后收起了武器，回头，用眼神询问长官的意见，却在他们脸上看到马戏观众脸上的常见的神情——当然他们有尝试收敛一些，至少没有咧开嘴也没有笑出声。
威廉站在人群后，身高优势让他在这个位置也能对房内的情况一览无遗。他蹙眉观察了一阵，对伯爵所谓的“复活”——或者说是“假死”有了大致的结论，于是凑到沃特福尔法医耳边，说：“长官，这个应该是……”
“嗯” ，法医在他说完之前就领会并认同了他的看法，颔首给了他一个“你去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