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起来了给陶姈撑开了伞。
陶姈站在隆山之上,目光落到已变得米粒般大小的头船上,头船身后跟着长达千里的船只。
在头船的带领下,通通驶离了新洲。
陶姈终于笑了声。
如今新洲境内,大约就剩下她身边的百数活人。
接下她要做的,就是等。
等章将军的水师。
陶姈转身,钻进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屋里。
“一天了,都还没吃呢吧,开饭。”
彼时,新洲之外的江面之上,排列得整齐的各式战舰行船如同一条狂舞的水龙,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往新洲,他们与新洲难民们在水面上狭路相逢。
隔得远远的,沈松就能窥见这条水龙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气焰,不用近看,就知那是章骏的水师。
锣声再次响起,江面都为之一停。
一条小舟从战舰侧翼滑进空无一人的水面,沈婺赫然在上,左右各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敛影和颍川驻军统领章骏章将军。
沈松终于敢大喘气。
敛影足尖踏浪,轻轻从小舟跃上沈松所在的大船。
“沈大人,公主呢?”
连日未眠眼眶青黑的沈婺从侧翼放下去的绳梯上了船,同样盯着沈松发问。
“公主呢?”
沈松一行赶紧开始七嘴八舌地解释,说公主如救世英雄般从天而降,救新洲于水火,不愧为公主。
最后沈松道:“公主留在新洲等你们,命我送新洲灾民往王都迁徙,路遇章将军,请他借兵一万随行。”
章骏着轻甲,闻言朝身后的亲兵打了个手势。
“一切听从公主安排。”
身后的水师立即开始重新分列,有条不紊,迅速地从中分出了一万人,调转船头,队形仍是分毫不散。
简直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身处和平年代的百姓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纷纷鼓起了掌。
雨下得更大了,沈婺捋了捋胡子上的雨水,在一片雨声掌声中大声地训斥沈松。
“公主她才多大,你二十好几的后生,把公主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留在新洲!这也罢了,今日若公主不来新洲,你们现在头都沉到新江底下喂鱼了!”
沈婺骂完,不觉解气。
然而雨越下越大,实在耽搁不得,一行人交换完消息,就此分开。
章骏看了场父训子的好戏,暗自拱火。早些在王都,他就同沈松不对付,如今看他笑话,也算风水轮流转。
“沈世伯勿动气,沈世兄少不更事,能有这般,已是难得。”
沈婺骂归骂,却不受章骏的挑拨,沈松万般不是,也是自己的儿子。
沈松能有这般,的确已是难得。
他默默地目送着那若干船只驶离此处江面,下了命令。
“章将军,布网吧。”
陶南州决心治水,这一点体现在沈婺身上,就是在治水之事给他仅次于皇权的大权。
论官位,沈婺和章骏如今都是超品,论职权,沈婺却略略多上些许,再论身份地位,沈婺更是章骏的长辈,有爵位在身。
是故,一行人仍是以河道总督沈婺为首。
沈婺下令,章骏并无不从,看笑话归看笑话,正事要紧。
“是。”
他们开始打捞新江浮尸。
这些尸体,若是不打捞焚化,任其随水四处飘流,满陶国都会深受其害。
陶国一早就开始推行火葬,设刑处罚其他葬人之法,数十年下来,民间虽并未万分严格地遵从此法,却不见有更多抵触了。
一张张巨网铺开,收起。
水师慢慢地减缓了行进的速度。
空船上堆了一层又一层的浮尸。
江面终重新显露原有的样子。
虽然仍旧浑浊。
却显得干净了太多了。
水师行至新洲隆山。
陶姈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原书里的深情男二,章骏。
与穆杳青梅竹马,却被沈杉截胡,对穆杳爱而不得,最后折服在沈杉的个人魅力之下,成为沈杉麾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与一般世家子弟不同,为将的章骏气质凌厉凶狠,穿着轻甲迎风而立,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刀,周身尽是年少得意的狂傲之气。
这是她见过最像少年的少年。
沈杉的表面太完美。
而陶南州,像陶南州那个当了一辈子皇帝的鬼样子,喜怒不形于色,谁会知道他才二十岁。
敛影从山下冲了上来。
像一只轻巧的雨燕。
“公主!”
敛影拉着陶姈上看下看,最后居然抱着她哭出声。
“公主!”
陶姈傻了,看向章骏。
“你们对我的婢女做什么了?”
章骏无辜地双手举过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