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咸鱼
“陛下,公主把祖陵给挖了!”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瘫软在地,一个比一个的脑袋压得低,生怕比别人高一点,陛下就会把首当其冲的他给拖出去砍了。
像一群受惊的鸵鸟把头埋在沙地里。
楼煜永远忘不了这天。
他听见上首的帝王稳若泰山的声音。
“怀仁挖的是我的祖陵,又不是你等的,你们怕什么?”
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而不是自己家的祖坟被不肖子孙给挖了。
满朝文武哪里见过这么生猛的公主,动辄就干下逆天之事。
余相想了想,还是冒死进谏。
“陛下,祖陵是国之根本,公主这般行事,目无宗法国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愧对列祖列宗,恐天降祸患于陶国。”
陶南州笑了声。
“哦?”
余相不敢做声了。
余相不做声,其他人更不敢动弹。
“数百年来,历朝为保祖陵,不顾民生大计,以致新江中下游生民饱受水患之苦,十年九淹,泛滥成灾。今朝大水又至,新洲已没,暴雨不止,新洲的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诸位以为这就是祖宗对陶国的期愿?”
陶南州从高台上走下。
“祖宗基业,败与祖宗。长眠齐安,勿能长安。若守着祖陵以求陶国盛世繁荣永昌,无异于痴人说梦,倒不如改国号为泽,陶国成泽,陶何自处?”
楼煜看见帝王的靴尖衣角从自己眼前过,他趴在金砖之上,不禁想。
难道他所学的都是错的吗?上敬天地祖宗,下尊君亲师长。
如若不是,为何陛下全然不在意祖陵被挖?
陶南州走到那个奴才面前,踢了下跪在地上的奴才。
“你细说说,公主是如何挖陵,又为何挖陵?”
奴才快要吓晕过去了,又因陶南州气势过盛,硬是强撑出一口气回话。
“公主至齐安,齐安坝已决,并一决再决至六决为止,洪水淹向周边三十多个府县,民命无生,公主称其日费斗金,不敌西风一浪,倒淹天下。于是叩问祖宗,意掘祖陵。”
陶南州皮笑肉不笑。
“百姓遭此大灾,不报,唯恐祖陵,怎么,我的祖宗还能从陵墓中爬出来灭你九族不成?天降祸患,降于君身,民命何辜?”
陶南州的意思已然表达得清楚明白。
祖陵挖,便挖了,不重要。
上天若要降下惩罚,也都降到他一人的身上,不是降到无辜百姓身上。
如果为保祖陵,大水不治,这才是毁了列祖列宗的百年基业,祖宗在地下也觉得难辞其咎不得安眠。
这番话,但凡换个人讲,都是大逆不道。
可偏偏,这般讲的人是陶南州。
若真有道,那他就是天下正道。
余相见风使舵比谁都快。
“陛下大德,公主大仁,百姓之幸,陶国永世!”
众人纷纷相和。
陶南州平静地望着这群鸵鸟,冷若冰霜。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水退了。方才这奴才说的,你们没听见吗?齐安坝六决,倒淹周边三十多个府县,数百万百姓啊。”
要知道,即便是陶国这样的大国,人口也不过万万之数,如今一下子便有数百万人受灾。
陶南州慢慢地踱步回高台之上,他坐下,自问。
“治水不利,到底是谁的过错?”
楼煜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他如今已有安置灾民的任务在身,这数百万人的安置处理,万万轮不到他了。
陶南州的话没有人敢接。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沈松求见。”
沈松回来了。
他带着数十万灾民一起回来了。
“宣。”
人却迟迟没进来。
“陛下……沈大人昏倒了。”
众人纷纷起身,将目光落在了殿前昏迷的沈松的身上,触目惊心。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病痨鬼,瘦得几乎瞧不出人样,一身官袍穿得又破又脏,外头披着身蓑衣,湿漉漉的头发衣裳还在滴水。
如何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年登科状元打马游街,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又是多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如今,风流不再,苍老颓败。
“抬去太医院。”
陶南州一马当先地往前走。
身后的臣子面面相觑,最终也跟了上去。
约莫折腾了半个时辰,看了病喂了药,给换了身干净衣裳,瘦骨伶仃的沈松终于悠悠醒转。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天翻地覆。
“陛下,臣幸不辱命!”
沈松从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