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已经重新躺下了,还小心挪动熟睡的明安给梁玉腾了一块地方。

    “睡吧。”蒋从英说完就合上了眼睛。

    梁玉一肚子话,但是人家根本不稀罕听,她坐在炕上气闷了一会儿,看蒋从英很快呼吸绵长,只好也拉灭灯躺了下来。

    只是,她躺下也睡不着,睁着眼,一晚上都在留意院子里的动静。

    被捂嘴

    这难熬的一夜到底还是过去了。

    但是让梁玉没想到的是,她衣服都打包好了,她婆婆却不肯跟李三婶家求助去。

    “您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梁玉也不管蒋从英不爱搭理她了,一早上就缠着她,要么求她改主意,要么让她给个说法。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住人家了。”蒋从英表示自己可没说过这话。

    梁玉细想想,发现她还真没明确答应过。

    她不由气结。

    她又把那套邻里互助的大道理讲了好几遍,还危言耸听地编了好几个“入户劫财不成反杀人”的故事,但是蒋从英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偶尔给个回应也是“让让”“挡道了”。

    到最后,梁玉说得嗓子干哑,这老太太还是不肯转变主意。

    得,看来得绕过老太太直接跟李三婶对接了。

    她就等着看,等到李三婶亲自来家里请她们过去借住时,这老太太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推辞。

    梁玉一上午都在绕着蒋从英叨叨叨,明安起先还在延续昨天的气性不准备搭理她,但她叨叨个不停,一堆话有故事有大道理,让他想追着听又常常半懂不懂。

    懵懵懂懂地跟着梁玉转了一上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达成了跟梁玉的和解。

    因此,梁玉偷偷叫他带她去李三婶家时,他没有拒绝。

    蒋从英有午睡的习惯,这一天,等她睡着了,旁边闭眼装睡的明安就睁开了眼,悄悄从屋里溜了出来。

    梁玉站在院门口等他。

    “你能记住去李三婶家的路么?”梁玉对小屁孩儿的记性不太放心。

    明安觉得又被她小瞧了,仰着脸不太高兴地说:“当然记得!”

    他是真记得。

    从谢家到李三婶家就是一条笔直的土路,一个拐弯都没有。

    梁玉觉得自己先前的话是有点费唾沫。这样简单的路都记不住,那可真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这个时间点,村里的人多在午睡,李三婶也是。梁玉怕在外人跟前露馅,嘱咐了明安两句,就叫他独自进李家的院子跟李三婶说话。

    “记住了,让三奶奶两点后去咱们家一趟,可别说错啊。”

    明安对梁玉的一再重复不耐烦,点点头,转身就跑进了李家院子。

    梁玉站在李家院子外面的土路上等他,过了一会儿,见一个女人拉着明安走出屋,猜那就是李三婶了,她笑着远远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李三婶朝她招手,“咋不进来坐坐?”

    她说话带着口音,梁玉乍一听到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遗漏了。但具体是什么又想不起来,于是这种感觉只是在脑中突然一闪,轻易就又滑走了。

    梁玉只冲李三婶笑着摇摇头,明安已经挣脱李三婶的手跑了出来,大概是平时跟蒋从英学的,对李三婶客套:“您赶紧回去吧!别送了!”

    李三婶看着他小大人似的模样,笑得开怀,“欸!我一会儿就去你家,找你奶奶说话去。”

    正事办完,两人回家时就走得不那么着急。

    这会儿正是初春,路边的野草丛中零星开了很多小花。

    明安弯着腰一朵挨一朵地往下掐,心情放松下来的梁玉一边留意他的动静一边也帮他摘花。

    “明安你看,这还有红的!”梁玉直起腰准备把手里的小花递给她现在的儿子。

    “我这儿也有!”明安小短腿一个,跑得却挺快,居然都离她十来米了。

    “你可别走远了啊!”梁玉喊。

    小豆丁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梁玉转着手里的小花,四处打量这农村景致,眼角余光瞥见路尽头有个人影走来也没在意。

    土路一旁有片树林,全是笔直向上的杨树,不像是天生地长,更像是有人特意种出来的。

    种杨树干什么?做建材,打家具么?

    梁玉仰头朝着树冠看了一会,正准备转身招呼小豆丁回去,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朝她逼近。

    惊呼声还没出口,她已经被人捂着口鼻拖进了小树林里。

    “是我,别叫!”

    比她身量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一只手捂着她的口鼻,把她压制在一棵杨树树干上不能动弹,他左右张望,生怕有人路过。

    “你咋想的?”见没有人过来,男人立马对着梁玉开始了抱怨。

    “马上就是四月份了,再拖下去可就瞒不住了!”

    梁玉惊恐不已,连带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就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