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动作,褐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幽光,除此之外,他的视线未曾在眼前女子身上停留半刻。

    修长手指开启帛书,上玉跪下听敕,略去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话,在最后一句终于提到了她的结局——赐卿一死。

    死你奶奶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村话,抬眼瞪向了他。

    本以为这人亲来宣读敕令,必是有什么用意,再不济也得跟她说几句话罢,谁知他放下帛布,广袖一招,转身便要走。

    这下上玉稳不住了。

    “卫……卫衡舟。”她略微迟疑地叫了一声,对眼前这个人始终少了一份熟稔,带着些陌生。

    他顿下脚步,并未回头。

    连面对她都不愿?还是不敢?

    上玉心一横,索性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害我?”

    脆嗓在空旷的正殿里回响。

    和风推开窗牗,将原本系好的菱纱吹得飞起。

    男人半侧过身,从她的视角,只能望见他纤长的睫毛与流畅的下颌线。

    “姑娘如今还在做困兽之斗?”笑意吟吟之态,像在夸赞“姑娘如今长得真好看”一般。

    上玉心内生凉:“我不信,你认不出我。你……你为什么?”她蓦然哽咽,想起过去种种,自己的猜测,这些都不是她想问的,她真正想问的是……

    “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可你呢,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卫衡舟!”上玉深吸口气:“我要一个答案!看在……”

    “昔日的……”

    迎光的背影岿然不动,连广袖也未得一展,他给出的回答,是将那半张侧脸也收了回去:“姑娘此时说任何话俱无用处,瑾珏公主乃大辰帝裔,客死异乡,朝野上下谁人不为之悲痛,今姑娘冒名顶替,蒙蔽天听,圣上仁厚,只赐一死,姑娘你……”他顿了顿,也许脸上又出现了那纵深笑意:“你只需感恩戴德便好。”

    感恩戴德。

    上玉默然,苦涩,如同藤蔓,一点点地攫住她。

    他好整以暇地垂首理了理衣襟,提步继续往前走。

    “……我很怕死,”女嗓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麻烦您同门口的那些侍官说一声,下手的时候轻一点。”

    这回,他没有片刻停留地走了出去。

    紫徽宫庭内,站着五名内侍,正中的一位手上端着三样物什——鸩酒、白绫、匕首。

    都是上位者用惯的,埋葬秘辛的方法。

    卫衡舟抬眸,长睫一动,扬袖擎起了盛装鸩酒的白玉盏,至鼻端一嗅,玉液琼浆,是好酒啊。

    劝君更尽一杯酒……

    伽蓝钟声敲打到第三下,紫徽宫内殿的大门缓缓阖上。不知何处,传来一丝渺远的轻泣,好似对它主人短暂生命的哀悼。

    又双重生了!

    “喵——”

    朱红的宫墙脚下,一团白嫩嫩的小绒毛正乐此不彼地舔着小爪子,粉嫩的爪心,因为蹭地而变得有些脏污。

    自从前朝大宪慧灵承天皇太后下令杖杀太微宫中所有的猫后,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小东西。

    它慵懒地舔着毛,两丸石黄大眼炯炯地看着前方,突然,又哀哀叫唤了一声,颇有卖惨的嫌疑。

    一白衫红袍、头戴软脚蹼头的美髯男子从远处不疾不徐地行来,风仪颇逸,腋下夹着几本书,一双皂靴落地有声。

    见了这猫儿,那垂至脖颈的美髯一动,男子笑吟吟地弯下身,单手一把将猫儿抱起,这生灵竟也乖顺,不叫不闹的,由得男子捂进怀里。

    “好,好啊。”男子笑道:“今日便由你同吾一道去讲课,不知可否?”

    石黄的猫儿眼眨了眨,吐出一截粉色的小舌头来,舔了舔男子胡须的尾端。

    “哈,哈哈哈——”

    男子扬声大笑,一手抱着猫儿向前行去。

    太微宫南内,初阳映照着苍色的九脊,朱红的殿柱下,宫人们纷纷撤去四道石灯中燃尽的烛火,中原人的建筑,千百年沉淀出的朴拙肃穆,高高的梁上,嵌着一块檀木匾,上头写着——青羊斋。

    太微大学称稷下,供宗室子弟读书为用;而青羊斋,则是稷下一处小小旁支,专供出使外域的臣僚习学外邦风物所用。

    美髯男子缓缓行进,于阶前止步,早有姚姓内侍迎了出来:“您来啦。”

    男子拄手点头,姚内侍瞧了眼男子怀中的书与猫,油白光滑的老脸略怔了怔,勉强笑道:“让老奴来罢。”

    说着,便要上前接手,那猫儿察觉到危险,狠狠“喵”了一声。男子往侧边一躲,笑吟吟:“有劳了,不必。”皂靴大步向前迈进,姚内侍苦着脸跟在后头,暗道这青羊斋的事着实难做,枯燥乏味不说,还得成天伺候这么一个猫癖的主儿。

    无论刮风下雨,只要见到猫,必会捡来带在身旁,授课时亦如是。他一个小小内侍,苦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