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又最重学宫风气,只盼着陛下千万不要哪天兴之所至往青羊斋来,不然,唉——

    待进入大堂,三张长案空空如也,身前的男子见此情景,回过头来,捋了捋猫爪上的胡须:“侍官,三个小祖宗都没来?”

    姚内侍摸了摸额上的汗,堆起满脸横肉的笑:“学师大人恕罪,老奴已着人去催请了。”

    “想来很快就……”

    “少年人贪睡,无妨无妨,便晚些也可。”男子倒没生气,笑呵呵的模样,仿佛极好说话,垂头一边撸着猫,一边走到正中方案前坐下。

    姚内侍见他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顿感职业生涯的无望,只好拱拱手,退出去了。

    男子把带来的书随意堆在案上,专心玩了一会儿猫,这猫儿在他怀中亦乖觉的很。过了约一刻钟,长廊上传来人声,不多时,一个簪花少年风尘仆仆来至,见了他,拱手便行一礼:“学生见过老师。”

    “嗯?”男子抬起头,见是少年:“好,好啊,你来了。”

    “是,学生来迟,这厢向老师请罪了。”

    “好,好啊……”

    少年眉头微挑,抬眼,见老师的心思完全没放在自己身上,一时五味繁杂,他立于原地,想了想:“老师,那学生就……先入座了。”

    “好,好啊!”男子正用自己的美髯逗弄那猫儿,猫儿举着爪子不亦乐乎。

    少年:“……”

    他走到靠左的位置坐下,双拳搭住大腿,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却未见他动作,而是左顾右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少年便是左千牛卫中郎将、官拜武州牧骠骑将军裴陇的儿子裴琼,武将出生的男儿郎,好动不好静,从小不喜读书,却硬逼着自己坐在此处,少年宏图啊,若要横征边关,收复失地,必须习学四夷外邦之风物语言,为日后一战做好万全准备。

    只不过,这位老师……

    裴琼轻咳了几声,见另外两人还不至,眉间显见不豫。又过了一刻钟,撸猫的老师打了个哈欠,坐下的学生玉面拉得老长,右腿不住地抖动。

    “侍官。”

    “哎——”

    姚内侍听唤,匆匆跑了进来:“学师大人有何吩咐?”

    男子又打了个哈欠:“那两个小祖宗还没来?”

    姚内侍梗着脖子,道:“是,华阴候爷片刻前着人传讯,说是今日咳疾发作,只得请辞。至于瑾珏公主,说是有要事耽搁,随后就至,请学师大人与小将军暂候片刻。”

    “片刻,片刻,这都候了几个片刻了?!”少年忍不住一拳锤向桌子。

    姚内侍赶忙笑着圆场:“小将军息怒,稍候则个。”

    拂尘一甩,正说着,人就到了。

    纤纱素裙,梳着双鬟髻,额间一枚鹅黄的花子,清丽娇小的身形款款而至,侧头,先看了面色不佳的裴小将军一眼,又转而望向堂中正坐的美髯男子,盈盈阖手道:“见过老师。”

    男子吟吟笑道:“来得倒也快,坐罢。”

    上玉颔首,牵裙往正中长案前坐下。

    “既然人来齐了,”男子一手抱着猫,敛色道:“开课罢。”

    姚内侍舒了一口气,清清嗓子:“开课——!”

    外头的铜磬被击打了三下,青羊斋正式授课。

    这是昌宁十一年三月春日,瑾珏公主与华阴候一道去往异国丹犀为质的年岁。

    堂上美髯男子正是青羊斋一等学师酆不须,传闻他少年天才,博览群书,迹历江河内外,晓四夷风物、通三十六国语,如此才识,却并未任职鸿胪寺,而甘愿到青羊斋做个整日撸猫逗狗的小小学师,足见其人心性。

    上玉对这位为她普及丹熙风物的临时老师很是尊敬,不仅因为对方和善好玩的性格,更源于他身上那一种不属于宫廷的自在天性。

    但此刻,她却无心听老师授习。

    因为——她又双死了一次。

    然后——好像又双重生了!

    原以为自己已葬身在那段未知的岁月里,一枕黄泉。没承想,睁开眼竟然又见着太微宫。

    上玉起初呆愣了许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直到女侍鹞子匆匆推门走入,告诉她今日要去青羊斋习学,她才想起曾经确实有过这么一桩,为前往丹犀国所作的出行前准备,跟着稷下学师学习当地的风物人情。

    唉,兜兜转转呐,竟还是活回了这里。

    不过万事随缘,既来之则安之。回想前两世,简直像上苍有意为之,为了叫她看清某人的真面目,如今她前情俱清,自然不会再像过去那般。

    “喵——”

    堂案上那白猫儿突然叫了一声,上玉回过神,见老师美髯轻晃,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呃……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望去,却见裴琼目露鄙夷……盯着自己的书。

    上玉垂头一看,登时身躯僵硬。

    好好一本《四夷志》上被人用毫笔画了一只肥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