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灰尘吹进来。将要来临的夏季并没有那么炎热,或许是因为我丢掉了唯一的朋友。我不敢打电话给朋友,她在几个月前说电话的铃声令她恐惧,唯一能够和她通讯的只有网络。
等上了高中,网络潮流渐渐蔓延至各个人群,使用它通讯的人越来越多。我与朋友恢复通讯是在高三的时候,没想到会在某个游戏里重遇。和她聊天后发现,她完全依赖网络交际。我觉得这不好,作为一个人不应该如此,因此就直接说了。等待许久,终于有一行字出现在我眼前:“没办法,一和人说话我就怀疑他们在背地里嘲笑我。” 我倒不觉得别人对自己看法有多重要,也同样认为她也该如此,在这样的心情下打出一长串字条,只得到一行省略号。
她告诉在初中发生的事——有关于她父亲的妈妈的二儿子家里缺钱连夜打电话借钱,当时,她的家里还在为医药费犯愁,没想到还有人这么厚脸皮。更令人震撼的是,没过几天,她父亲的妈妈就把钱借给那个二儿子了。“妈妈当时给她借钱,她说没有,她二儿子借钱就有。”
我得知此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绞尽脑汁想怎么安慰她。结果还没想到,就被她带着话题,一同批判那些亲戚做过的缺德事了。本以为她是网上交流热情,私下无交流的阴暗人物,没想到在某天和老妈聊天时才知道她教会了我妈网上购物。在我妈眼里,她是个热情没有烦恼的孩子,完全和我眼里的不一样。
“当我们长大之后,就学会了欺骗、伪装,也在无意识中要求别人同样这么做。”朋友是这么回复我的,像书里读到伤痛金句。可她却停不下来似地发言,好像要把挤压多年的痛苦发泄出来:“他们懒惰、自私,还要自责你不够成熟,来逃避实际上懒得安慰你的事实。嘴上说着‘我也很辛苦’,然后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出来,这就是人。”
“你也是这样吗?”
“当然是,但我要伪装自己,做一个善良的人。”
“伪君子。”
那天以后,我们的交流逐渐增多。她总是分享许多很愉快的事情,还有网民奇怪发言。借着这样的热情,我们在工作后约了一顿饭。
她瘦了一些,神态轻松。这八年的再会让我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山河剧变般,坐在我面也的象是另外的人。她比我更像大人,眼神、说话的语气,还有她的态度。
这又让我想起另外一件事。
大概是去年五月份的时候,朋友的父亲去世了,我老妈本着多年情谊去他们的帮忙。老妈回来的时候,惊叹破天荒地找到我,她的表情十分复杂:“那个孩子也太无情了,她父亲死了也没哭一声,甚至都不难过。”
朋友的心里,有一杆秤,计较的着得失,只不过别人算的是钱,她算的是情。要是冷落她一分,她就减一两,既不会口头上抱怨,也不会四处乱说。外头人觉得她冷,里头人也不觉得她温。
这个城市原本不太热闹,现在转头就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坐在闹市区的火锅店里,就跟坐在雪原上似的。
“说起来,我初中不是被老师打过一巴掌吗?”
“嗯,就算是老师也不能扇脸。”
“其实那到没什么,我也不觉得伤心。”
她看上去话中有话,看来是想说那段时间的事情了。朋友撑着下巴,就像周边人闲谈说笑一般:“当时是周一,下午的班会课上老班不知道怎么就绕到这种事上了,当着全班的面说,某某人对她最好的叔叔死了,她还坚持上课,不像某些人,家里父亲生病了就一蹶不振了。”
我哑然无语,不知该激愤,还是该做什么。
“我的性格比较懦弱,一遇到事情就会慌张,知道自己面对不了那种事,因此更加自卑了,”她仍旧笑嘻嘻的,不论是她的脸上,还是眼中都没有悲哀之色,“本来应该努力点的,可惜真的不行,光是走出来就花了八年。”
“你这都算好的了,看看现在的新闻。”我也不指哪一个,想必她也知道。
“我不想和别人比这种事,只能羡慕此生都没受过大难的人了。知道吗?我有个认识的人,她对我说在疫情期间,父亲很少回家。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意识到了父亲的重要性。”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她瞧不起我,人的眼神和语气总有一个是藏不住的。可能从这个小磨难里稍有成就,就和我比较了。毕竟,我是爬不起来的人,就连大学都没考上,和我比应该很有成就感吧。”她说了这些,也没有顺着话题继续发散下去,转而又聊了其他的。
我突然觉得很无力,只能接受朋友的变化。她或许从今往后都会带着面具生活,偶尔说说这些早就不算事的事,将它们当作一个笑料嘲弄自己,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能知道她的心思配合着大笑,而不像我这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