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君欲言又止,细细的手指在柳眉上比划着,“是故意剃光了吗?”

    刘询失笑。

    毕竟霍光虽有七尺之高,却沉静详审、白皙疏眉,这种事在朝中已是老掉牙的资谈了。

    霍光天生有武将之才,可惜上天却没能给他一个相称的浓眉大眼,据说年轻时的霍光还洋洋得意,直言自己是靠实力胜人而非面容,现在却是越老越不让人说了。

    刘询如往常那般对许平君闲话着朝中密事,霍光的事、一会要上朝的事、还有……立后的事。

    “平君,你可愿当皇后?”趁着上朝前短暂的空隙,刘询终于说出在脑海中萦绕心里多时的大事。

    立后的事推迟一日,他便觉得心底的大石重一分,势必要在那些朝臣开口前主动出击,快刀斩乱麻。

    许平君却摇了头。

    “为何?!你不想吗?”刘询有些慌了。

    是啊,为什么呢。女子浅浅地低下头,听到刘询这样问自己,她其实是很感动、很想很想的,因为那样就可以永远握着心上人的手了。

    可是自己只是一介暴室啬夫之女,立自己为后只怕她的夫君会遭到百官诟病,这样的风险太大,她不希望刘询承受。

    “如果能和阿询长相守,平君当什么都可以。至于后位,理应择更合适的臣女。”

    刘询笑了,就像对待小动物般抵着许平君的头,“没有什么更合适,本来就是你的。”

    曾经的自己就像一株随风迁徙的无根草,在不属于他的地方飘零着,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辗转着、推让收留着,短暂的停留过后,是无声的离去,一如不曾来过。

    直到遇见许平君,结为连理,他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巢穴。

    守护她照顾她——这样的执念已经融入骨髓,多年患难与共的情谊是其他女子所不能比拟的,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是她应得的。

    后宫是一个兵不血刃的地方,不逊与男人的厮杀,所以,他的平君只有坐到最高处,才能高高甩开那些女子伸来的手。

    刘询轻轻将对方拥在怀里。她是他的妻,是要写进族谱的。

    ——和他的名字一起。

    很快了,很快他就会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后。

    许平君眉眼弯弯,她的夫君承受了太多的苦,可她除了默默盛一碗羹汤,什么都不能做,她不想再让夫君因为自己而得罪权贵了。

    刘询似乎并不在意,反倒安慰起她来,这让许平君倍感愧疚,时时担心刘询这性子若一个得罪人,又落得昌邑王那样的下场。

    但是几日之后,许平君就被一众宫女围着入了椒房殿。

    椒房殿,那可是皇后的寝殿。她望着殿前的双阙,蹀躞不下。椒房殿混合花椒以百花涂墙,走入椒房殿,馨香更甚。

    才刚走入,许平君便看见许多熟悉的事物。她年幼时搂着睡觉的小木人、少年时和刘询一起挑灯夜读的木几,还有他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下的衣箱。

    那时父亲为了这个无用的衣箱还曾埋怨过刘询,他却笑嘻嘻地对自己说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用,但以后他一定会给她很多很多华美的衣物,直到有一天装满整个衣箱,装到不能再装……

    原来他还记得,甚至怕自己会不习惯宫里的生活,竟然命人将椒房殿布置成她熟悉的模样。

    许平君不禁有些眼角湿润,拭了拭眼角,她用余光注意到了木几上的事物。

    那是一把剑,安安静静躺在木几上,就好像在等待着自己拿起一般。

    “这是朕给平君做的,平君可喜欢?”背后传来夫君的声音,许平君蓦地一惊,心凸凸跳起。

    “这不是平君给陛下的剑吗?可这把剑不是遗失了吗,陛下怎会寻到?”她拿起剑,那原来就是一把极为普通的长剑,如今却装饰上了许多白玉,很显然被重新修饰了一番。

    “没什么,就是那群朝臣有一日劝朕立后,朕突然想起来朕在民间时丢了一把剑,便命他们去寻,朕只要这一把剑,是不是那把剑朕一看便知,休想拿别的剑取代。”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并不是真的要找剑,而是在暗喻立后一事,皇帝对待这把剑的态度就等于对待许平君的态度,还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陪他一起找剑。

    刘询已经把态度明明白白表达出来了,谁再敢对立后一事有异议,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