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收了灵力,只起剑势,宽衫广袖,风姿绰约,剑身红光渐渐暗淡,只余银白剑身铮铮亮眼。剑锋时急时徐、灵动飘逸、连贯洒脱;剑势大开大合,如破云贯日,如怒浪卷霜;剑身风卷残云般扫过林地落叶,带起微微凉风拂面。此时,少女指尖剑气驱动书页,接着闭眼默念剑招。须臾,少女亦收了灵力,一招势起,淡黄身影直追少年而去。于是剑招变得痴缠纠结,浑然一体,二人舞得山鸣谷应、眉目传情。
我远远望着似曾相识的剑法,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此剑法玄妙,可有名字?”我转了头,想试试走出迷障,少女声音自那头遥遥传来。
“作得匆忙,尚未起名。”少年言中含笑:“我参详一年,作此双人剑谱,只想赠与新婚妻子,与之剑心同合,至于名字……”
人声越来越远,变得迷蒙不清,我也走到了迷雾边缘。片刻,身体微微一沉,我睁开了眼。
梦中混沌,我看不清二人面貌,只在脑海中理了理近期梦境,隐隐得些头绪。这神仙般的爱情,到底是书中谁人残识带来的幻梦?我有些好奇。
那头青仪和阿戎已经收好行李,两位姑娘在其中一间耳室洗漱,几人粗粗合计,决定还是按行程往西南去。附近再无客栈驿馆,因灵脉所在混沌生物也极其稀少,大家忙了整夜,颇有些饥肠辘辘。灰疏饿得有些上蹿下跳,坚持要往镜潭边去寻些野果,众人只好依了他去。
镜潭并不大,远远看去,像半颗碧色翡翠嵌于郎溪山脚。氤氲白雾弥漫江面,烟波浩渺如仙境。潭上灵气线纵横交织,密密匝匝盖了天穹,将四季也拦在了外头。只见长青古树高耸入云,灵果缀满枝干,四季鲜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一花一树都覆有灵气,轻轻一触便覆满指尖。我用手指轻点水面,只感潭水自指尖沁入心脾,于是水波逐渐荡漾开去,引得灵兽都探出头来。
青仪灰疏结伴而行,留了阿戎小桃照顾我和莫泠儿,祝湛年岁小,见此美景情不自禁,竟是脱了外衫下水嬉戏去了。
莫泠儿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白玉瓶,躬身取水,然后贴身保存。玉瓶随小,却注水颇多,可见内有洞天。看我疑惑,她认真解答:“此水灵气颇盛,可为炼丹所用,取一些赠予天道宗主。”
我点点头,暗赞她心思细腻,天道宗虽为剑修,却与我派自引天地灵气的修炼方式不同;天道宗源自民间,修行时,寻一灵气充沛之地与环境水乳交融为修行上佳;但人非草木,岂能时时处于灵气充沛之处,于是将外界灵气炼入丹药,不时取用成为替代之法。因此,对于天道宗来说,赠镜潭之水,如雪中送炭,恰到好处。
灰疏摘了灵果依次分发,趁几人进食,便也下水玩乐去了,青仪惧水,化了原型去寻林中伙伴,众人各得其乐,一时间此处竟让人有些流连忘返。
避世二十余年,我一直以为澜沧是书中所述的修仙福地,再不济,也是话本故事里有喜有忧的休明盛世。然而,下山入世以来,我所见到的却多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让人目不忍视,心烦意乱,甚至想要高飞远遁,随波逐流。幸而身边还有这些朋友,在这千疮百孔的现世,让我暂忘伤痛,窃得一瞬安稳。
我看向不远处的莫泠儿,她坐在潭畔大石上,双目望向前方,眉头微蹙,双手微微握拳。我顺着她目光望去,在静潭彼岸,隐约能见得残破尖塔,其下似有亭台楼阁,只是潭上灵雾氤氲,遮得有些隐隐绰绰。
我擦了擦眼睛,想要看个真切。
“这里,原是有世家的。”莫泠儿声线低低,似是耳语:“无极门林氏,世代居于此地,直至灭门绝户。”
确实,林氏主炼器,此处为灵脉所在,灵气充沛,可为炼器所用,何况前日我还入了林氏祠堂,那林氏世居在此,也是理所当然。我正想搭话,她已说出后面半句,我虽知晓她与林氏的渊源,但此刻听她平静道来,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此塔唤琴鸣。”她伸手指了指那座残破尖塔:“家主林郊寒炼得一品覆灵箜篌,奏于塔上,初鸣白鹤飞、再鸣雀展屏、三鸣青鸾至、四鸣凤盘旋。”她转头看向我,眼眶红红,眼角竟泛了些晶莹:“建塔饲琴,为女之妆奁。”
“啊……”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我有些手足无措:“林郊寒制琴赠女,其女……林霜晨?”
“你如何得知?”莫泠儿也有些惊讶。
“话本故事,话本故事。”我不敢说我的梦,只好把民间话本拿来背锅。“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从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挑了一句高频词,劝她不要难过。
她低头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
第 九 章
流光易逝,日出日落之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告别了郎溪山,一行披星戴月走了三日,总算进入了西原腹地。此处危峰兀立、陡壁悬崖,山体似被天雷直直劈开,颇有些气吞山河的意味。连绵山峦植被稀疏,通体透出晶莹翡色,偶见山壁扎着几颗要死不活的老树,都是枝干起皮、叶子落光。山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