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脑袋沉重,费了一番力气才睁开眼睛,周围有着诡异的光亮,似乎昏暗,却又能看清楚环境。
我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就好像四肢不属于自己。
我索性躺着,观察着能够看到的有限空间。起初,我以为是在濒死时刻,落入了类似玄灵界的地方,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用余光看到了躺在一旁的身影,立刻担心起张桀录的状况。我想要叫他一声,但是喉咙因为苦液藤汁液的关系,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
时间似乎静止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能够勉强扭动脖子,便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的身影。
我一看吓了一大跳,旁边竟然是一具尸首分离的残骸,断掉的脑袋就像是刚掉下来一样,不仅如此,周围还有难以计数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我顿时感到后怕,想要看看自己的四肢是否齐全,但颈部还很僵硬,没法自由活动。
随着时间流逝,我稍微能够晃动指尖,这至少意味着我的手还在。
我无法确定张桀录的情况,这个时候只能祈求他没有遇到意外。我继续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尽快能够动起来。
我不确定是否产生了幻觉,只是不知为何,能够感受到身体在自主进行修复,那是一种能够感受到的痊愈速度。
我集中精神,感受着身体在不断复原,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似乎过了很久,我总算能够勉强移动身体了,好在四肢还算健全,只是留下了不少外伤。
我巡视周围,到处都是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尸骸,更让人困惑的是,这些尸体似乎都没有腐烂的迹象,就像全都是刚刚遇难的一样。
这里温度正常,不具备防腐条件,或许是有着某种特殊的能量,使得这些尸骸不腐败。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开始翻弄周围的尸骸,祈求不要看到熟悉的身影。我开始害怕万一真的找到张桀录,而且说不定鱼儿亦是在其中。
我和张桀录之间的苦液藤早已彻底断裂,这个时候,我只能慢慢寻找。
我环视周围,实在弄不清楚所在的位置。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周都是坚硬的岩壁,只有中心区域有一个联通外界的水洞。
我和张桀录定是从那洞口进入这里。我回想起那种可怕的吸力,还是会后怕,不过这个时候,水洞显得格外平静。
突然,我听到不远处发出了某种声音。我顿时感到了希望,我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那个声音发出的位置。
我迫切希望见到张桀录和鱼儿,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个。我使劲想要加快速度,但是一个踉跄摔倒在了一具尸体上,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我忍住反胃,起身继续走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当我走到那个位置时,却只是看到堆积在一起的尸骸小山。我闭气开始翻弄尸体,却是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疼……别翻了……疼……”
我顿时停下双手,有些不敢想象眼前所见的场景。张桀录,张桀录还活着,虽然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万幸还活着。
“呼……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小心翼翼把张桀录从尸体堆里弄了出来。张桀录伤的很重,一时半会无法动弹。我看着张桀录身上的伤口被各种生物的体液浸染,顿时感到一阵心酸。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的结果。我确实后悔了,我早应该明白,如果是鱼儿都无法面对的水底情况,我和张桀录又能有什么能力面对。
我扛着张桀录缓慢向中心水洞走去。我想要帮张桀录清理一下伤口,万幸我身上带着的止血药物没有弄丢。
我把张桀录平放在水边,然后用水清洗张桀录的身体,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任谁看到都要寒颤。
我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为何,伤口竟然痊愈大半。我想或许是芦也先生的炼体散,以及先辈古玄传授的技法起了作用。
我突然想到,或许我的血液能够起到一定的治疗效果。张桀录的伤太过严重,所带的止血药物根本不能起到太多作用,情况危急,不得不试一试。
我拿出绑在腰间的王族短剑,在手腕处割了一个口子,然后在张桀录的手腕处同样割了一个口子,好让我的血液能够流入张桀录的体内。
张桀录咬着嘴唇看着我,双眼湿润。我能够明白张桀录的意思,只是笑着回应,我们早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无需多言。
片刻过后,我感到手腕冰凉,手指麻痹,想来是放血太多的缘故,但这个时候顾及不了太多。我看着张桀录脸色逐渐恢复,便想着继续割口子,但被张桀录伸手拉住了。
“够了……再放等会就要换我了……”
张桀录苦笑,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我索性躺下,躺在张桀录身边,回想着进入地下河的奇怪遭遇。我感觉在被那些暗流冲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我仔细回想,却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
天元十四年,四月六日,戌时,地下河圆洞。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张桀录正在翻弄着四周的尸体,寻找着物资。
我询问张桀录情况,这才得知已经昏睡了两天。在这段时间里,全是张桀录照顾我,张桀录利用石刻技术确认时间,并且利用从尸体上收集的物资支撑存活。
石刻技术是一种结合术法的简易记时装置,主要原理是利用水和石头,与大自然建立起相呼应的关系。
张桀录表示,他不久前尝试下水观察状况,但还没有下潜多久,就被一股水流送了上来,想离开这里不是一件容易事。
张桀录从周围的尸体里倒是收集到了不少东西,不过依旧没有看到鱼儿的身影,这或许意味着鱼儿并没有落入这个圆洞。
我们只能期望鱼儿安全抵达了其他的地方。
张桀录找到了我散落的无象镜,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洞的原因,此时暂时无法和秋狼取得联系。这个地方似乎具有遏制无象镜功能的力量。
我头还是有些昏沉,隐隐疼痛,时不时会看到了一些未曾见过的画面。我清楚这是在继承先祖的记忆。
这段记忆很模糊,似乎最近继承的记忆都越来越模糊了。我只能隐约看到古加国的某代帝王,似乎曾经到达过这个地下河圆洞,并顺利逃离。
可每当我想要弄清楚那位先辈在地下河的具体状况时,就会头疼欲裂,实在想不起来。我只好放弃继续回忆,不过至少知道那位先辈并没有从水路离开。
我没和张桀录说关于继承记忆的事情,毕竟是个特殊的秘密。我和张桀录沟通了很多种离开的方法,其中必然排除了再次下水。
我坐着休息了一会,吃了一点张桀录从尸骸堆中找到的不朽叶充饥,以及喝了一点利用过滤法得到的淡水。
不朽叶是木部杂木类不朽树的叶子,本身并不能用于食用,难以消化,具有一定的药用功效,这个时候只是用来填胃,消减饥饿感。
这个地方极其特殊,虽然存在于地下河深处,但却有充足的空气,而且总是不定时卷入一些各种族的生物。
张桀录表示,在我昏迷的两天,一共出现了三次水洞喷泉,其中一次带入了新的生物,是几只兽族生物,不过没坚持多久就死去了。
张桀录尝试救助这些兽族生物,但是条件实在有限,面对那种急流,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渺茫。
我和张桀录能够活下来,属实是奇迹。
张桀录便是从兽族身上找到了一些不朽叶,虽然不知道他们带着这些叶子有何用处,但在这个时候总归是能够垫一垫肚子。
“这边我几乎翻遍了,没有收获,只剩那块区域还没有找过。”
张桀录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显得十分憔悴。
“阿靖,你休息会,我去看看附近的情况。”
我能猜到,张桀录一直没有休息。我会把张桀录的这份情一直记在心里,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忘记。
张桀录没有推脱,坐在地上吃起了不朽叶,刚吃不到两口,就睡了过去。张桀录实在太累了,这个时候几乎到了极限。
我安顿好了张桀录,然后开始凭借继承的零碎记忆,寻找可能的离开出口。我记得先辈离开的那个方向,就是张桀录没有去搜寻的那个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