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顾皎手侧。
顾皎不知喝过多少次了,全燕京的白毫银针都出自曲夫人府中,她喝白茶比普洱铁观音还频繁些。
“大人可要茶点?”侍女问道。
“拿些青团来,不要蛋黄,要莲蓉和素面的,少裹些糖粉。”顾皎对侍女吩咐道。
侍女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一听大人就是常来,寻常人不懂,喝白茶要冰皮糕点,反而品不出白茶本身的甘甜,只说清淡,大人却不同,青团配白茶乃为一绝,奴婢这便去取青团。今儿还有南国的椰香薄饼,大人可要?”
“自然,劳烦你。”顾皎颔首。
侍女面上飞霞,她方见这位大人,就为大人的丰神俊秀所折服,一见倾心,只不过这位大人看似不好接近,神色淡漠,她只能在带人上来时偷偷回头瞧一瞧。
她原以为又是位眼高于顶的贵人,却不知大人如此和蔼有礼,对她都温和客气,侍女不由得心旌摇摇,特地放慢了速度,趁机瞥了顾皎好几眼。
侍女告退,李旭盈了笑,谄媚道:“不愧是大人,奔逸绝尘,这小娘子初见大人,便芳心暗许,若下官有大人这般桃花,可真是做神仙都不换。”
顾皎坐立不安,眉头紧锁:“芳心暗许?”
“大人没看到吗?那小娘子脸都红了。”李旭嬉笑。
顾皎扫了旁边正衣冠的铜镜一眼,秦骅的确生了副好皮囊,她初见时也晃神一瞬,她一直以为袁青翡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没想到秦骅不输于他。
但现在这一切都与她没关系,顾皎心神不安,眉头没有松开过,她不断地焦躁地睨向三楼正对着戏台的那间雅阁,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老天保佑,曲夫人可千万不要说什么鬼话,陶竹也莫要去找她!
她正着急,侍女已端来了点心,侍女有些不快,方才她去后厨要椰香薄饼,被领班训了几句。
“陶老板专门吩咐,椰香薄饼要全留给馨月阁的那位,我不管你服侍的是什么大人,除了那位,椰香薄饼一律不给!”领班喋喋不休,很是恼火,“你不知道班主花了多大力气才请来南国厨子,这薄饼工艺繁杂,只有那位来的时候才会做,如今是什么日子,哪来那么多椰子,还不容易才凑出了三盘,全送去馨月阁了!你倒是会借花献佛,也不看配不配!”
侍女又气又委屈,她先前多嘴,问了一嘴要不要椰香薄饼,现在又拿不过去,这多尴尬。
侍女悄悄观察顾皎的神色,揣度她的心情,她见顾皎沉着脸,心里沉甸甸的,声音小了许多:“大人,厨房刚说椰香薄饼没了,妾身自作主张给您换了芝麻糕。”
顾皎心里有事,随意应了声,侍女眼中含泪,委屈地退到门外。
侍女刚放下门帘,楼中突然灭了灯,四下一片惊呼,随即一声鼓响,戏台上摇摇晃晃地冒出团明灭的烛光,有一个锦绣身影提着琉璃灯上了场。
起先只看到朦朦胧胧的美人面容,像是隔着雾和轻纱,远得似在天边云上,来人捏着桃花扇,往三楼瞥了一眼,眼尾飞红,眸中闪过一道潋滟的光,忽地抄手游廊上的大红灯笼亮了,眼前亮堂起来,像是有人在耳边敲了一声锣鼓,震天动地,通红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场地,他戏服上的碎金珠玉蓦然地熠熠生辉,他于花团锦簇的璀璨中而立,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楼阁灯火通明,台下静了一刻,接着欢呼起来。
“陶老板!陶老板!”
李旭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探出身子去,牢牢地盯着台上的陶竹。
“大人!今儿演的居然是《玄宗梦游广寒宫》!”李旭眼睛都直了,“竹郎做的是嫦娥打扮!今儿来的是谁,竹郎怎会演这出戏?他可是整整三年未演过,国公爷专门请去,他都没有应过!”
因为我来了,顾皎面无表情,她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眼神逐渐灰败。
三楼馨月阁,房内飞阁流丹,昂贵的秋香色蝉翼纱做成纱帘,雾霭般轻盈薄透,一层一层挡住了栏杆,鎏金博山炉幽幽地吐出清甜的香气,前调温柔清润,尾调稍稍发涩,是上好的紫檀香,千金难求,今年好炒香,如今有市无价。
一雍容华贵的妇人靠在栏杆边,一袭金珠织金八破裙,缓缓地打扇,柔荑上染了凤仙花,娇艳欲滴。
妇人凤眼含笑,秋水盈盈:“杳杳,陶竹对你是真的上了心,你瞧,若不是你前些日子提出要听《玄宗梦游广寒宫》,他怕是自此不会再唱,你那些银子也没打水漂。”
秦骅捏着颗饱满的葡萄,淡淡笑了笑。
曲夫人拿团扇轻轻挑起他的衣摆:“怎么看你一点兴致都没有?陶竹不好看吗?他唱的不好听?”
“都好。”秦骅勉强维持着微笑。
秦骅今日从玄武桥出来,马车行了半个街坊,停了下来,他听到有人在喊顾皎小字,他撩开帘子一看,前面挡了座银红软烟罗小轿,包金轿顶六角垂着金铃铛,抬轿的奴仆衣着简练,个个膀大腰粗,神采奕奕,跟个小牛犊子一样。
他当时右眼皮跳了起来,等到曲夫人那张闻名燕京的脸露出来后,他的眼皮已经跳得闭不起来了。
曲氏单名一个茗字,出生富贵,前朝时家中长辈官拜九卿,后来官运阻滞,曲家转官为商,靠着以前的人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隐隐有北燕第一商贾之势。
曲茗是这一脉长房嫡女,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和那些闺中娘子截然不同,养得性若男子,行事做派狂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