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半截刀,摆出迎敌的架势,已经是在恐吓赶客了。
护卫渐渐地将顾皎包围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当作危险人物了,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进去把秦骅带出来。
这可关乎她的身家性命。
“各位误会了,曲夫人带着内人听戏,我刚好在此,如今杂戏结束,我来接内人回府。”顾皎努力压抑住不安,面上心平气和地一拱手,“劳驾各位行个方便。”
张三回忆,主子今天的确是带了位官家夫人进馨月阁,可这人一面之词,怎能让人取信?
“你说是令妻便是吗?先前不是没刺客打着这个名号来。”张三警惕道,“今日主子吩咐了不见客,还请公子莫要为难。”
“当真是拙荆!”顾皎苦笑,张大哥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可未免太死板倔强了些,“你进去请示一下,就说秦骅在此。”
“秦骅?”张三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护卫们面面相觑,正在僵持时,楼道奔上来一人,头顶举着令牌:“大人!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们是什么人!敢对大人不敬?这位可是承天府使君秦大人!堂堂威远伯也是你们能拦的?”
来人正是李旭,手上令牌金镶玉砌,上刻“承天府使君”五个汉隶。
顾皎一摸腰间,空空如也,好嘛,李旭什么时候拿走的?
“果真是秦大人?”张三看清令牌,微抖着收了刀,行了个礼,“草民无礼,还请大人海涵,实在是因为我家主人树敌良多……”
“我懂,我都懂。”顾皎摆手,曲茗行商在外,总有那几个仇家,不是为钱就是为命,自然是防备森严。
“那我也不进去了,张大哥帮忙把内子叫出来吧。”
张三应了声,回身去开门,走到一半一拍脑壳,奇怪,秦大人是如何知道他的姓氏的?
顾皎在外踱步,李旭端着茶水点心,热情洋溢道:“大人喝茶!大人吃点心!”
“省省吧你,”顾皎正烦着,“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张三很快就出来了:“秦大人,令妻请您进去,我家主子也说请大人入阁一叙,她们正在见客。”
“见客?”见什么客?莫非陶竹进去了?
顾皎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完了,她方才着急,忘记了馨月阁不止有一个入口,东面还有个小楼梯可以上去,就连在戏楼后台,来去很是方便。
“大人您进去,小的在外给您看着。”李旭道。
顾皎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七上八下的心。她穿过蝉翼纱帘子,隔着烫金秋菊屏风,听到房间里传来轻柔的男声。
屋中明灯闪烁,映照得纱帘叠翠流金,陶竹还未卸妆,一身翠玉花冠,正跪在秦骅前,托着秦骅的一只手,柔声细语道:“今儿夫人能来见我,倍感荣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陶竹思念得紧,不知道夫人可想陶竹?”
顾皎心里一紧,忙去看秦骅的神情,她的视线被珠帘挡着,看不清秦骅的脸,只模糊地见他缓缓抽出手,微抬着下巴,许久都没有应声。
陶竹又伸出手去抓秦骅:“夫人怎么了?怎么这般冷漠,夫人以前不是说陶竹的手如羊脂玉,摸上一天都不厌烦,恨不得日夜揣在怀中吗?”
顾皎眼前一黑。
陶竹的确乖巧可人,嘴甜人美,皮肤吹弹可破,她最爱捏他小手,别有一番滋味。
可这只限于她和陶竹私底下见面。
朋友,你捏的不是我的手,是我夫君的,你找姘头找到姘头她正主了!
快松开手啊倒霉孩子!
顾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站在屏风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在一旁看戏的曲夫人打着扇,这才悠悠出了声:“可是伯爷来了?”
顾皎从屏风后绕出来,直往秦骅走去,步伐稍快,披风在身后猎猎有声。
忽的,她面前闪过一道花影,定睛一看,陶竹挡在了她前面。
陶竹瘦削的身子微微发抖,连带着头上朱翠跟着微颤,碎光点点,他仰着头,眼中粼粼,带着五分惧怕三分隐忍两分不畏强权。
顾皎脚步一顿,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陶竹还有这么琨玉秋霜的一面。
威武不能屈是好事,可当你不屈的其实是你守护的,你守护的该是你不屈的,这件事就有点难办了。
顾皎已把自己当成了半个死人,她低声道:“劳驾让让。”
陶竹梗着脖子:“大人三思!”
顾皎微恼,把他往旁边轻轻一扒——
“哗啦”!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多出了一地的碎瓷片。
顾皎顺着碎瓷片寻去,陶竹不知道什么时候瘫在贵妃榻里,奄奄一息,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夫人……”陶竹颤颤巍巍地向秦骅那边伸出手,一脸的生同被死同穴。
“怎么回事?你别碰瓷啊我告诉你。”顾皎后退几步。
曲夫人啧啧称奇,把玉珠算盘打地噼啪作响,有几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之韵:“伯爷这一掌可不便宜,青花彩雀盘,五十两,白釉紫霜竹瓶,七十二两,给你打个折,就算七十两,还有那一对巴掌大的和田玉如意,妾身想想市价……大人,您现在欠妾身九百二十八两银子,现银还是票子?”
“百宝架是陶竹自己带倒的……”顾皎抗议。
“伯爷您先动的手。”
顾皎自知理亏,心如死灰,外人看来就是沉着脸想赖账,曲夫人忙站起身往门口靠了靠,生怕她不止赖账还想暴起杀人,毁了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