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心结是两个人都有的,只不过梅怀瑾早看开一步。
梅怀瑾说:“我们两个胆怯,所以我们选择一直在一起。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十几年如一日。我只是担心我以后万一走在你前面,你被我照顾惯了,该多可怜。到时候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坚持要亲属签字,你除了着急还能怎么办?”
“我不会跟你说谎,上次我父亲住院触发了我,考虑了很久,我想,我们以后老了,谁先走,剩下的一个人总是要妥帖处理后事,有层法律认可的关系,签的各种文件才有效。”他低声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你亲手、名正言顺地安排我的一切。但我希望是我走在你后面。这只是以防万一,我能放心。”
何依竹听得心头发颤。手掌被扒下握住,她撞进梅怀瑾的眼里,将诚恳和怜爱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神色,让何依竹一怔。他坚定的时候太多了,从来不会有任何事能撼动他‘凡事优先自己’的准则,下任何重要决定,他都是冷静甚至冷漠的。
他仍然是坚定的,明年一定会领证。只是坚定中带着的温柔太少见。确定要建立自己一直排斥的家庭关系,一起建立的人选才是重点。他们对忠诚更执着。
他们俩分不开是事实,左右都不是好东西。因此,他们对对方包容、坦诚、信任,全身心地爱重。
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永远属于自己更让人满足。
她听到梅怀瑾问:“你在犹豫什么?”
摇了摇头,回答他:“我有些没想到。”
何依竹早就意识到,她和梅怀瑾与别人建立的普通关系不一样。
掺杂在一块的各种复杂原因是她和梅怀瑾的强力胶。共同隐瞒的事是引子,而从小就熟识、相似的背景、清楚对方的性格缺陷、喜爱的情感等等,这些才是强力胶产生的不可缺少的元素。
正因如此,一切都不用担心。他们之间无比坚固。
自己的手被压在梅怀瑾的胸膛上,掌下的心跳平稳,梅怀瑾诶哟一声,失笑,语带怜惜哄慰的意味,“怎么又哭了啊?真还是个孩子啊。”
何依竹瘪着嘴,眼泪汪汪。梅怀瑾亲去她的泪水,哄着:“真是我的小娇娇。”
“你亲亲我,哥哥。”何依竹撒娇,她伸出的舌头被含住,梅怀瑾扯住被子将两人蒙住。黑暗密闭的狭小空间里,何依竹被抱起叠在梅怀瑾身上,脸被捧住。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纯粹接吻。唇舌相缠,交换唾液时发出响声。
“哥哥,我刚刚想了想,如果我们前后脚死,剩下的那个多孤独啊。我想跟你一起死。”
梅怀瑾自然乐意。他高兴应道:“好。”
十数年如一日,这是梅怀瑾唯一花费巨大心力养出来的孩子。最开始的复杂情绪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化,时间让人更加成熟理智。
无人怀疑这份情感。情永远是情。
大义宽泛,自私才是常态。
梅怀瑾名字出自《楚辞》: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只一句穷不知所示,便将一位父亲喜获爱儿的惊喜自豪之心展露无疑。
从取名可以看出,梅先生对梅怀瑾抱有大期望。希望他未来被雕琢成一块美玉,期盼他拥有美好高尚的品德,未来成为栋梁。
可惜,让梅先生失望了。
梅怀瑾如今与梅先生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驰。正直、富有同情心、舍己为人这些美好的品质于梅怀瑾而言,实在是天上月,只可远观。对生命无敬畏、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自私冷漠这才是梅怀瑾。内里黑坏透了。
有多名不副实,只有当事人知道。
第二十章
元旦晚上剧组有个聚餐,不算正式,只比平时吃得好一点。何依竹便自己和阿婆吃晚饭,吃完抱着笔记本去厨房,围在火边,继续看学生发来的开题报告。11月的时候毕业生的毕业论文开始提上日程,开了年以后论文初稿交上来,她还有得一段时间忙碌。
梅怀瑾和小吴回来时,何依竹正在打校公选的期末分,学校的新系统有点繁琐,何依竹不太习惯。梅怀瑾倒了杯热茶坐何依竹身边,手掌被捂热,这才替何依竹捏后颈。
职业缘故,何依竹是医院推拿科的常客。
小吴默默拿起手机,打开相机。两个正主不上网,粉丝天天在经纪人和执行经纪兼助理的小吴微博里请愿。
被镜头对着,梅怀瑾歪头:“怎么?”
小吴一脸无奈:“哥你还记得你有多久没发动态了么?我是报平安工具人。”
想起来了。梅怀瑾便配合地转过头去,好让小吴拍出偷拍的效果。
几分钟前阿婆往灶头里扔了个被劈过的树根,这时候火正旺。何依竹的腿往梅怀瑾的腿后躲,梅怀瑾察觉了,把杯子放下,腾出手摸了摸她的腿,打底裤被烤得发烫,便合拢手指给她上下搓着胫骨前肌的位置,搓了一阵,烫意缓解,何依竹说:“哥哥,不烫了。”
梅怀瑾手停了,搭到她膝盖上,以便待会继续搓。
何依竹忙完,合上笔记本,接过梅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