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巧克力的包装纸被他攥住细碎声响,伸手把它还到谢家麟面前,想有气势但做不来,心知自己毫无长进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于是视线低下看那团包装纸:“我不是你养的宠物。你不要,我就得回澳洲。”
“阿昭……”
“你呢,”孟昭站起身,“为什么还在给许氏会洗钱?”
他静静地站在谢家麟身前,不见这人有要回答的意思,自己反倒快被那双眼睛摄丢了魂儿,毅然转过身走出房间,直接进了电梯。
身体被整夜的性爱喂得餍足又疲惫,可心里仍空出一块。他的期待落了空,谢家麟根本没追上来,这人从来没有和他好好谈过为什么要分手,无论是9年前,还是现在。
回了自己房间,一开门,就看见许一文鸠占鹊巢地翘着二郎腿占着沙发看电视。
他的情绪全被谢家麟一个人掏走了,连丁点儿都没剩下,所以现在看见有人闯他房间,也没力气觉得惊讶。
他把许一文当成空气,拐进浴室洗漱。
毕竟没法真当一个大活人不存在,出浴室前他好歹裹了件浴袍,没想到对方直接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从家麟哥房间回来?”
孟昭诧异地看他,他则是两手抱在胸前,抬下巴瞄瞄孟昭的脖子:“有吻痕。”又摇摇头唏嘘道,“老男人真是痴情。”
沉默了一会儿,不见他说,孟昭问:“什么意思?”
“没有,”故意吊起来孟昭胃口,许一文只敷衍道,“我乱讲。”
“许一文。”孟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心情不好,你有话最好直说。”
“谢家麟想同你去澳洲。”
许一文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神色,抬手搓搓眼睛,将深刻的双眼皮搓出三道褶儿,偏过头打个哈欠,不甚在意地说:“阿昭哥,消息是要交换的。”停顿片刻,又道,“你在姜豹身边呆那么久,后来又闯来我家给他讨安家费,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到底知道多少?”
孟昭想起当年许祖辉甩给姜豹的包装纸厂,还有工人手肘内侧的针孔,他回答:“9年前你老爸交给姜豹一家包装纸厂,后来姜豹就因为贩毒被抓……”
许一文朝他打了个‘停’的手势,一边开口打断:“你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前辈们查到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毒枭,都跟廖永没有线连,廖永在火星贩毒吗?”
孟昭:“当年抓姜豹那批差佬还在不在?你爸不是买通他们毒死的姜豹么?”
“那批人在87年离职后就没有记录了,到现在也是杳无音信。”许一文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你还记不得厂子位置?”
若不是孟昭相信自己相机般的认路能力,他也不敢认眼前这家厂子是9年前的破烂包装纸厂。
这间厂里里外外翻修过,门脸改成了气派的砖红拱门,还立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断臂维也纳雕塑。
门敞着,车开进去并没人拦。
半露天的工间里,机器一台接一台的连出十几米,像机场安检行李的滑轨。正值午休,工人不在,机器停着,半米高的铁桶装的满满的纸浆也静止着。
机器尽头的长案桌上放着测量用的卷尺、裁纸的长剪刀,和对比色卡。
案桌旁还两个椅子堆在一起,上面睡着个穿工服的工人。
怎么看都是个懒散又再正常不过的包装纸厂。
许一文把车停在后院,俩人下车,孟昭带他绕去仓库的位置,去找记忆中的那几个上锁的集装箱房。
香港人多地少,寸土寸金,许多工厂都会在仓库附近拉来成排的钢板房,工人则是心照不宣地拿它当宿舍。
工厂和仓库之间隔着一堵矮墙,仓库这边紧挨一条小河。河边的芦草长到半人高,乳白色的饱满草穗随着微风荡起了秋千。
草窠里还有一只野黄牛正吭哧吭哧闷头咀嚼——香港以前的农户基本都改行了,也不需要耕田的牛,于是各个郊区便多出许多流浪牛。
“谢家麟想同你去澳洲。”许一文忽然道。
孟昭倏地扭头看他,怀疑自己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