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甚是美味,一时食得放肆了。”
石中钰心中的窘迫豁然不见,她接过卫礼递来的桂花糕,低头浅笑。
一阵秋风卷起树上的花瓣,好似成群金蝶在二人周身翻飞舞动。
石中钰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甜甜的,还裹有桂花的清香。
思绪停止,身下的凤辇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前行,经过跪在地上小内监,没有停留。
卫礼十六岁生辰那日,枢密使卫青迎来了抄家的圣旨,因他未得皇上旨意,把原本要送去西番国换取蓝靛花的粮草送至正在和辽人作战的陇西大营内。
蓝靛花是番地特有产物,是制作螺子黛必不可缺的原料。
螺子黛,是后宫贵妃眉上必不可少的春色。
显然在永宁帝眼中,美人的春色远比几所城池更为重要。
卫青保住了边关的城池,却没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问斩卫青那日,金銮殿的龙柱上接连自戕了两位御史,才守得卫家百十来口的性命。
只不过,男子一律充为官奴,女子沦为官妓。
十六岁的卫礼没能成为都察院最小的都事,却成了内侍监最大才被净身的太监。
上一世,她是在什么时候遇到卫礼,记不清了...不过那时候,他已经给自己改了名,叫卫空。
他说,自从进了宫,礼义廉耻皆无,徒留一副空皮囊。
后来,石中钰把他留在身边,几年后,卫空成为内侍监总管,同时成为她在宫中最锋利的利刃,替她做尽了丧尽天良,肮脏龌龊之事,从而牢牢稳固了她在后宫的地位。
他用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守护石中钰不被黑暗吞噬。
直到最后,卫空被凤殊影下旨赐死,石中钰才把他墓碑上的姓名改回卫礼。
既然已决定远离前世的纷争,那她手中曾经的利刃,也当放手。
眼前就是御园,园内繁花似锦,杨柳堆烟,湖光潋艳。
还未至园口,石中钰便觉芬芳袭面,其中,便有桂花香。
只是先帝有一位爱妃对桂花过敏,宫中的桂树已被连根除尽,她又是从何嗅得的桂花香?
“调头。”
星蝉疑惑地望向太后殿下,见她神色平静,目光坚定。
水珠顺着礼帽滴答在小内监蓝灰色的半截坎肩上,浸个湿透,秋风一吹,冻得人情不自禁打摆。
一打摆,头顶上的水盆中便洒出来更多水。
若是能因此染上风寒,最终悄无声息的死在宫里,也算是老天对他最后的恩赐。
卫礼这般想着,却见方才从他眼前经过的华丽凤辇又折了回来。
“带他回朝凤殿。”
双臂托举的水盆被人取走,麻木的双臂依旧保持着向上高举的姿势,待身前的内监挪开身子,卫礼迎着光,看清凤辇上女子的面容。
“太后殿下吉祥。”
高高举起的双臂终于垂落,匍匐行礼,一丝不苟。
“奴才...承蒙殿下抬爱,殿下仁慈,请容奴才...在宫中自生自灭。”
星蝉站在石中钰凤辇一旁,惊讶地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内监,他可是被秋风吹傻了脑子,居然一口拒绝太后娘娘的援助。
凤辇上的石中钰微微一笑,轻声低语:“哀家以前也是这般想,不过如今,倒是想换上一种活法,卫公公愿不愿像哀家一样,换一种活法?”
卫礼抬起头,再次迎着光看向凤辇上高高在上的女子,她柳眉下的大眼清澈透亮,熠熠生辉。
不似他在宫中见过那些充满算计,猜疑,恐惧的双眸,仿若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指引他情不自禁缓缓站起身追随。
石中钰重新靠回背椅,余光瞥向紧随在星蝉身后的卫礼,欣慰一笑。
重生一世,该换我来守护你了,卫大哥。
回到朝凤殿,石中钰让卫礼下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衫。
正准备让人去内侍监报个信,就见许公公领着一队内监,抬着数十箱摆件,浩浩荡荡地进了殿内。
“咱家给太后请安。”
许公公行了一礼:“摄政王说殿下既然不舍得搬离朝凤殿,就把殿内的摆件按照慈宁殿的规格换上,届时,几位藩王妃会前来叩拜太后殿下。”
石中钰点点头,摄政王是要在几位王妃面前展示他优待俘虏。
“有劳许公公。”
“殿下真是折煞奴才了,能为殿下办事,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分。”
许公公打躬作揖,他刚刚得了信,前几日在皇陵内蹦跶得欢,痛斥摄政王乱臣贼子的那几位太妃和皇子因患上急症殁了,
反观眼前这位不声不响,浑水摸鱼的小太后殿下,却独得摄政王青睐。
许公公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脸上也愈发恭谨起来:“咱家还从尚宫局调来了几个伶俐的宫女,还请殿下掌个眼,若是有中意的,留在朝凤殿伺候便是。”
石中钰侧头瞥向跟随在许公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