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倒。
隔着空气,都能察觉到傀儡坊那边的轻松气氛。
宁扶沅垂了垂眼眸,微微一笑,开始丢小骨筹。
差距一点点拉小,一点点向二十一点逼近。
等手里只剩下两根骨筹时,宁扶沅却故意迟迟不出骨筹,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宁扶沅算了算,嵇无泠手上,还剩“壹”点和“拾”点,而两人目前的点数,分别是十八和十六。
她先扔了个“肆”点,料定他会先扔“壹”。
宁扶沅都准备随便丢了手上最后一根骨筹,就等出门就收拾人了,却听见清脆的骨筹落地声,间杂他的淡笑:“十点,抱歉,我技不如人。”
“姬夫人方胜!傀儡坊败!”小厮高唱,“速速将此人拉下去,收走全部魂魄!”
宁扶沅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快速扯下眼上的布带看过去——
他反手盖在桌上,迟迟没出的那根骨筹,分明就是“壹点数”。
她实在想不通小徒弟的脑袋构造,等赌坊人拖拽着要将他拉下去,抽去魂魄,血肉喂进骨柳林时,宁扶沅一掌拍飞了众人,走到他面前,掐住他下颌骨。
“不是很想赢吗?”
嵇无泠颤了颤指尖,似想去抓她的衣袖,却最终只是隐忍地收回带血的手指,低低一笑:“不想。”
他仰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却认真:“师尊高估入歧了。”
“我心中早无大义仁善。惟愿做师尊一人的徒弟而已。”
那双黑眸澄澈清亮,让她恍惚间,想起从前在灵界最高峰顶,仰头看到的冷清星河。
宁扶沅消去伪装,露出赤红的双目,冷漠地吐出几个字:“不怕为师杀了那些人?”
他沉默片刻:“我救人,集结他们,也只是希望多些人,如我这般崇爱师尊。”
宁扶沅眼底划过一丝茫然,她抬手,轻轻抚住失稳的心脏,刚要继续逼问何为“崇爱”,浑身是血的少年,却已经支撑不住,闭着眼睛朝她倒过来,轻轻砸在她肩上。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冰冷僵硬的身躯,蹙了蹙眉。
师尊的怀里炽热滚烫,隐隐散发着幽命花的冷香,他拼着最后一丝意识,也不舍得抽身离开。
嵇无泠很快说服自己——
反正他晕过去了。
晕了后所做之事,怎能算枉顾尊卑?
他双目深深埋在她肩窝里,大着胆子,放任自己的手,自她背后紧紧攥住她的发梢,无意识地喃喃:“师尊。”
少年散乱的乌发与苍白的肌肤相错落,有些未干涸的血,还顺着她衣襟,悄然没入她肌肤里,连血都是凉的。
仿佛下一秒,呼吸就要随魂魄散尽。
让宁扶沅联想起,初初从赌坊中救下他时的模样。
她缓缓收拢手臂,朝周围环顾,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剑修无渡身上:“你,过来。”
“坊主?你要坏赌坊规矩救他?”百事晓已经被归还三魂七魄,不知何时凑过来,狭长的眼底满是不赞同。
“此人表里不一,心机叵测,切不可再留着。”
宁扶沅没有搭理他,而是懒懒地掀开眼皮,一双赤瞳毫不遮掩地直视吴渡:“想入魔界是吧?去,把赌坊小厮杀了,将他抽走的五魄取回来。”
“啊?我……我??”吴渡颤巍巍地开口,但对上宁扶沅冰凉的眼神,不知为何,只觉得头皮发麻,被蛊惑了似的,迟疑地举起剑。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一个炼气期的小剑修,居然把金丹期的赌场小厮给杀了!
吴渡双手双腿都在打颤,宁扶沅嫌弃地撇过他,对着角落里惊疑不定的其他人拔高音量:“还愣着做什么,砸了赌坊,声音砸得够清脆的,来寐坊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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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把三魂六魄给小徒弟安好后,宁扶沅垂下眼眸,正要离开,一只荧光点点的追音蝶,却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棂上。
她这才想起,十五日之期到了,留在言星身上的那只追踪用的蝶,确实该回来报道了。
宁扶沅勾手,追音蝶散开,飘渺的画面立刻在房间内投射出——
一开始,是言星离开魔宫后的画面。
几乎是宁扶沅一离开,她马上领着一行面无表情,行若僵尸的人,往深渊的浓雾中匆匆走去。
追音蝶乃深渊产物,并不能下深渊,一下就被深渊吞并,作用全失。
因而它只能从言星发髻间坠下,停滞在深渊入口的地方,到处徘徊。
画面只保存了言星入深渊前,最后一句话——
“所谓修道不过妄念,待我归来,这世上只会剩魔界。”
接下来的七日,言星都没再出现过,一直到第八天,入深渊的侍从之一,某个跌跌撞撞,眼神溃散的男子,从黑雾中跑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仿佛有什么在追他。
紧接着,他突然尖叫一声,头颅被掀翻,滚入深渊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