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荧惑守心之岁聿其莫 > 分卷阅读32
    向天子,等他发话。

    高高在上的龙椅成了此时众人注目的焦点。上头的人不安地挺了挺身子,离开倚靠着的椅背,端坐了起来,眉间的川字拧得更深了几分。他只是按着朔望朝参的惯例,坐在上面接受百官的朝贺,而不是来决断政务的。

    今上从来不是一个能决断如流的天子,这位温吞的好好先生总是在朝臣们的争吵中游移不定。但若翻开大旭开国立极的帙卷,会发现他也曾指挥千军决胜沙场,差点导致外族入侵、生灵涂炭的水氏皇子内斗能得以消弭,他也居功至伟,可谓是大旭开朝建制的首要人物。

    正是应了那句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待到四海归一、天下承平后,退下甲胄的他仿佛也一道把杀伐果决褪了个一干二净,做事畏首畏尾,即便是得到满朝文武拥戴登极后,那个纵横沙场的征伐者也没有回来。

    如今在王座上的是一个虚心纳谏、从善如流的孤家寡人,驾驭不住人多嘴杂的满朝勋贵。自他登极之初朝会便开始处于唇枪舌剑的争吵中,但当时尚有德高望重的柳老相爷能弹压得住群臣百僚,大致还能维持百官共同进退的态势,在今上垂拱而治之下,君臣相得益彰。

    及至柳老相爷身死,朝堂的融融泄泄、都俞吁咈局面亦随之黯晦消沉,单凭陛下自己节制不住臣下,弹压不住朝堂派系纷争。群臣成了一盘散沙,墨远重之流上蹿下跳,朝堂分崩离析,百僚争论不休,朝政决于诡辩。

    而每当嘴仗酣斗至欢时,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也会不那么文雅地来段身体力行的全武行。一旦两方相持不下,便只能恭请圣裁,温吞惯了的今上偏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拖到按捺不住的双方爆发出更激烈的新一轮对决,直至朝政拖沓、朝堂剑拔弩张搅得所有人筋疲力竭,双方不得不妥协时,圣上才会做出裁夺,照本宣科,读出双方妥达成一致的结果。

    今上被吵得翻倒在床后,朝臣不能吵到内宫去,朝堂反而消停下来,把战场从金銮殿转移到了政事堂,关起门来吵到达成共识后向下发号施令,明面上还算一派祥和。但随着墨远重的权势越来越大,政事堂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波涛汹涌,甚至溢出政事堂,蔓延至南衙北司各个衙署,进而把朝野上下都裹挟进这场清流与墨党的对立中。

    此时,百官既无心再战,便又到了恭请圣裁之际。天子许是怕了今日出头几人气势如虹的怼人劲头,许是真的没主意,病恹恹地抛出了“众卿意下如何”这句纳谏体废话打马虎眼,把问题踢回给了朝臣。

    众人默然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之前朝臣们争吵不休时,墨轩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听任他人弹劾自己。在这满堂肃静的当口,他却有了动作。信步出列后,墨轩向天子行礼道:“陛下,移政东宫关乎朝政中枢转移,兹事体大,不宜贸然论断。事有轻重缓急,重者宜缓,不可轻率,急者不可拖延。当务之急应是惩处御史大夫齐正浩之罪。

    文武百官乃国之重器,军国大政仰赖百官,官不正则政有失,齐正浩不忠不臣不仁不义,若容其继续盘踞御史台,恐有下陵上替之祸,臣请陛下清庸臣肃朝堂。”

    他这一番话说得正色直言,声音如珠玉落盘,洋洋盈耳,仿似在清谈讲学,而非口含诛人剑。

    清流纵是恨他入骨,也不得不承认,托赖一身好皮囊,剑戟森森的墨轩即便在诬陷忠良,却仍能显得无比正义凌然!这个小小年纪便洁言污行、贪权好势的奸佞生得风神玉秀、龙姿凤采,往当间盈盈一站,一派君子皎洁不染的清雅绝尘风姿。

    不待天子发话,他墨轩转向齐正浩道:“齐大人,昨日下官多有得罪,但也是职责所在,一切皆是为了早日查清裕州高价购买霉变赈灾粮内幕,追究夏建业以次充好、截留赈灾银之罪责。若不查清案情,难以追缴赈灾银,何况仓州能接收霉变赈灾粮,宣抚使及地方官吏罪责难逃,此时他们犹在主持赈灾,若真有罪,任由其把持大权,无异于任灾民存于虎口。

    下官自问秉公办事,纵有得罪之处,也是办差意见相左而非私人恩怨。可大人却将公事之争,归结为私怨,挟私报复意欲将下官置之死地,有失朝廷重臣之气度。

    下官深信陛下圣明,不会因臣子尽忠职守而降罪,也尊重大人两朝为官,效力过先帝,不敢对大人有所不敬,亦不敢在朝堂上为私人恩怨一争长短,故而不敢辩解。但现在诸位大人因我之事争执不下,又牵扯到东宫,下官不得不分说一二,与齐大人当面辨个是非曲直,分个青红皂白。

    且不说夏建业是贪赃还是失察,是该羁留待罪还是该提审鞠问,大人自己昨日便罪犯不赦。大旭律,公事羁留拖延一日,笞三十,下官自己动手提人,既是为了完成太子的命令,也是为维护大人的体面,不想大人以御史大夫之尊身受笞刑之辱。大人拒不奉太子令,罪在不赦,下官息事宁人,并未将大人的恶性诉之于御前;太子仁孝,唯恐处置了大人惊动圣上,令陛下劳神,亦不与大人计较抗令之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