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奇怪,明明那么紧张,可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杨晓扬小时候丑得要命、凶得要命,还特别没种,被人欺负了就哭。那时候隔壁高中有几个小混混每天过来抢小学生的零食钱,杨晓扬不肯服软所以总被抢,她就是犟。我看到她躲在小区外面的花坛下嘤嘤地哭,只露出两个羊角辫;发现有人路过,女孩子就红着眼眶瞪过来。

    那天我把巧克力分给她半块,然后回家许了愿:让那些小混混再也不能过来。

    从此,他们果然从校门口消失了。我的代价也是惨烈的,那就是蛋蛋失踪了三天,直接被吴文那家伙看穿了秘密。

    丢脸死了,但又有什么关系?我能用自己的能力救她一次,两次,就能有第三次、第四次、一辈子。

    杨晓扬,我来救你了。

    006

    我冲下楼,捏着十五块。既然下楼买包烟就能救她,那我宁愿买一箱。

    杂货店就在小区门口,它破破烂烂的,“杨家杂货店”的招牌泛着烟黄。我们小时候常常蹲在这块牌子下面玩弹珠,有时候珠子就滚进了柜台下面,怎么掏都掏不出。风擦着光头沙沙作响,凉得刺心。

    我扑到了柜面上,吓了正要离开的她一跳。不是因为太激动,是真的身体扛不住了。从柜台后面的镜面上,能看到老子的脸色和鬼一样。

    “烟,烟……”

    手指发麻发凉,是真的缺血过多了。我们的假设是正确的,穿越所需要的代价唯一且固定,就是血液!

    然而,就在我等待她拿烟、错过死亡时间的时候,她却没有理睬,而是走出了店门。这时候,我赫然发现,镜面架子上的烟都不见了。

    ——不对啊?!我记得以前都有啊!

    我艰难地想抓住她,可杨晓扬向小区外走去。

    我不忍心看了。

    脚手架再度砸落,伴随着广播中的女音。

    “北京时间下午一点半,现在为您播报全球趣闻……”

    我沿着柜台,无力地滑落下去。脚手架的事故现场正围着一圈又一圈人,没有人管这个在杂货店门口的傻逼。

    变了。我突然意识到,每一次穿越,看似是同样的情景,但其实都会有变化,这就是蝴蝶效应!

    脑中仅存的淡薄印象令怪异之处浮出水面——我隐隐约约记得,他娘的从前不是全球趣闻这节目——上次是什么来着?音乐频道?新闻?……总之不是什么趣闻!

    靠!

    一开始的细微变化只是广播节目的改变,而到了现在,因为蝴蝶效应的堆叠,导致原本有货的烟此刻并不存在,我无法通过买烟来留住她了?

    那怎么办?买果汁?买零食……无论我准备买什么,在下一次穿越的时候,商品都存在着售空的可能!蝴蝶效应的不断堆叠,让我根本无法照计划行事!

    我还能穿越多久?穿越几次?

    扶着柜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用尽力气拨开人群,挤上了救护车。一上车,整个人就瘫睡在座椅上,医生甚至来不及问我是谁;杨晓扬浑身是血,躺在一张绿色的担架床上,监护仪响着刺耳声响,上面的数字不断变小。

    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早已知道了结果。

    昏迷中,似乎看到了吵架前的杨晓扬,她穿着 T 恤和牛仔裤,瘦瘦的个子撑不起衣服。她问我,阿定,去哪玩呀?我想去迪士尼,咱们一起去吧?

    我不喜欢这些地方。她说我长不大似的,说我没劲,不会陪她玩。

    其实玩什么都无所谓,她就是想要我陪陪她。好像小时候去对方家里做作业,作业早就做完了,就是继续赖着,蹭点心吃,蹭游戏机打,蹭着对方,蹭一辈子。

    那医生摇醒了这个梦,口罩和帽子中间只露出个眼睛。他的声音闷闷的:节哀,节哀……

    救护车刚停在医院中,而面前的绿床上,那具身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

    而就在这个时刻,我注视着杨晓扬的尸体,脑子却从来没这样冷静过。自己开始头晕了,出现了吴文警告过的那些症状,保守估计还剩下一次的穿越机会。

    世界线因为蝴蝶效应,每次穿越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如果只是单纯地冲回去用暴力制止她行动,很可能还会引发其他的意外。

    我只有一次机会了,这次机会的容错率是零。

    能确定的是几点:杨晓扬会死于一点半,死因是意外,而不是心肌梗死之类的疾病。只要熬过一点半这个时间点,她就能活下来。我永远不可能再在最初那个瞬间去买烟、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