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侯门高嫁 > 分卷阅读25
    惊雷炸破黑夜,巨石投入湖水。

    震动的余韵化作刀刃,“铮”地一声,挑断了陆时琛的某根心弦。

    他倏地睁眼,呼吸也随之紊乱,重重地低喘着。

    他捂住胸口,待心潮渐趋平静,才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压着嗓音唤道:“顾北。”

    闻声,屋外的顾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拱手一揖:“侯爷有何吩咐?”

    陆时琛向后靠了靠,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初为何会娶褚宁?”

    顾北一愣:“这……侯爷您自己的事儿,当然是您自己最清楚了啊!”

    陆时琛撩了下眼皮,眸光微动,眼神似有形般,落在了顾北的身上。

    顾北跟了陆时琛多年,自然知道,这可是他动怒的前兆。

    于是顾北再不敢打马虎眼了,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当然是因为侯爷……心悦褚家的小娘子了。”

    心悦?

    陆时琛剑眉微挑,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心悦敌阵将领的妹妹?

    简直直荒谬。

    陆时琛抚了下眉骨,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北。

    这样的眼神着实不算友好,一时间,顾北连大气都不敢出,垂着眼睑看衣摆,更遑论去揣测他此刻的心绪了。

    陆时琛无法接受这番说辞。

    他手抵眉骨,指节在额间来回地剐蹭着。

    罢了。

    兴许顾北并不知隐情,便胡言乱语。

    可他是知道褚家的底细的,又怎么可能会对褚宁动心?

    褚家勾结南疆、通敌叛国的账簿罪证,是他亲自经手看过的。

    褚渝率领南疆的军队与他的那一战,亦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如是种种,便证明他迎娶褚宁的目的,并不单纯。

    思忖片刻,陆时琛闭了闭眼,撑住圈椅的扶手,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一阵眩晕感涌入脑海。

    浓浓的黑雾弥漫在他视野,罩住了他眼前的景象……

    天旋地转过后,黑色褪去,他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那是前世,他濒死之前,紫宸殿的情景。

    奄奄一息的帝王卧在榻上,每咳一下,便呕出殷红的鲜血来。

    他的师长云隐山人哀恸至极,跪在榻前,恨恨说道:“您这又是何必呢?她已经走了七年了!您又何必……再为她送命呢……”

    ……

    七年。

    为她送命。

    陆时琛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身形晃了一晃。

    顾北见状,疾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陆时琛哑声道:“……无碍。”

    他稍稍抬手,避开了顾北的搀扶,随后抬起脚步,往屋外走去。

    疾步穿过抄手游廊,院景倏忽逝过眼前。

    陆时琛抿平了唇线,只觉荒谬。

    不可能。

    他不可能和褚宁有如此深的羁绊。

    更不可能会为褚宁送命。

    他记得前世的英年早逝,分明是因为连年征战,落下了旧疾。

    永和二十年,先帝薨逝,他登上帝位,改元延庆。

    然,他是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子,乍然还朝,还坐上了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至尊之位,世人免不了会对他的身份存疑。

    是以。

    延庆元年,朝政不稳,淮南道节度使便在扬州反了。

    扬州乃四会五达之庄,北可沿运河进逼东都洛阳,南可攻取江南道等地,与北方抗衡[注1]。

    若不尽快平定淮南道之乱,世局必将动荡。

    于是他御驾亲征。

    可没有想到,这竟是调虎离山之计。

    同年,皇叔隧王散播谣言,道他并非是先帝遗落在外的皇子,便打起匡正皇室的旗号,联合剑南道的诸多官员将领起兵,剑指长安。

    三年的时间,他南征北战、戎马倥偬,收复了淮南道,又将隧王逼回成都府。

    眼见最后一战结束,便能换得天下太平。

    谁料,与剑南相邻的南疆国却横插了一手。

    南疆的援军来的措不及防,领军的将领,正是褚渝。

    褚渝的箭法百步穿杨,最是精湛,也是在那时,他被褚渝重伤,心口中了一箭。

    那一箭,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重伤以后,他昏迷了许久,再醒来,竟忘却了前尘。

    然,天下的局势已不容他耽搁。

    云隐山人裴简,三言两语道尽了他的身份和过往——

    他是先帝的第三子,姓李,名治衡。幼时因母妃落难,不得不离开皇宫,养在姑姑嘉裕长公主的膝下,以镇北侯陆时琛的身份示人。

    失去了记忆,但他执锐披坚、排兵布阵的能力却还在。

    勉强养好伤,便又上阵,与隧王、与南疆,背水一战。

    他赢了。

    可却也因为胸口中箭,伤及了心脉。

    再之后,他又为了大燕的苍生,开疆拓土、宵衣旰食,不曾有片刻的罅隙去静养,时日渐长,便落下了心疾,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直至延庆六年冬,他到了强弩之末,溘然薨逝。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