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人谦虚了,”茯苓用手指着上面的花纹,“我比您多知道的,也不过是这丝线的绣法而已,您看,此处的蝶翅用了缎面绣,蝶尾又用了菊瓣绣,针脚细密、平滑如水,图案虽小,技法却极为用心。”
她说着,又从旁边拿来另一匹:“这块也是蚕丝,其上海棠的绣法却大不相同,花瓣和花蕊均是长短针绣,枝干细长,便改为回针绣。”
“二者有何差异?”
“长短针绣多用于有曲线的图样,施针时一针长、一针短,由外向里或由里向外都行,绣完海棠的花瓣,换掉丝线的颜色,再从方才线条的空隙中,继续一针长、一针短,将嫩黄色的花蕊绣好,这样一层套一层,花蕊就像嵌进去一般栩栩如生。”
“那这回针绣?”
“回针绣一般拿来绣边缘的轮廓,顾名思义,前方出针,后方回针,是从右向左、从上向下的回溯绣法,再简单不过了。”
姑娘如数家珍,又先后取了几块布,向身边人耐心地逐一解释,金华跟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伸手在那布面上指点。
前后评议了一阵,茯苓像是忽然回过神来,连声致歉道:“不好意思啊大人,我一个人来的时候就总喜欢琢磨这些,刚才没留心又说多了,让您听着烦闷了罢!”
“没有,听你一讲倒是有趣。”
她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回架台上,指了指楼上:“在这里耽误了不少功夫,我们去二楼转转?”
“好。”
沿着木梯一路上到二层,茯苓先往右侧的屋里走去,金华叫住她:“不去逛逛衣裙吗?”
“待会儿吧,先看看这边出了什么新款式。”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茯苓的视线落在近处一件檀色交领单衣上,这衣裳用料轻薄、染色均匀、裁剪细致,青色竹叶纹绕于颈前,款式稳重又不失风雅,正是时下文人诗客趋向的装束,她看向旁侧姿容端方的男子:“大人身量倒与这衣服合适。”
“是么,我还未穿,你就能看出来了?”
“好歹也在家做了几年缝补活,这点儿量体裁衣的眼力我还是有的。”
“但也只是估摸着,”茯苓双眼又重新转回衣架上,“若真是要做套衣服,肩膀和腰身都得拿尺条比过才行。”
厅堂里其他的衣物都是些普通的款式,两人缓缓看过一圈便罢,金华见她只是研究衣衫上的针脚,低声问道:“不打算买两套回家吗?”
茯苓一愣:“啊,我的衣裳向来是自己裁布做的,成衣倒不怎么买。”
“嗯……”
青年往门口走去:“女子服饰想必更精致些,一道瞧瞧吧。”
左边的厅室比前一间大出约一倍,各色裙裾罗列其间,一时竟不知从何看起,两人一前一后,不时绕开店内其他客人,走马观花地瞧着,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停下来,茯苓心生疑惑,开口问他:“大人看见什么了?”
金华移开步子,入眼便是一条对襟藕荷色裙衫,面料由上好的蚕丝纺织而成,长袖宽松,衣襟、下摆缀着浅色的缘饰,腰间系扎一条绛紫色帛带,看上去翩然动人……
衣裙做工细腻,女郎盯着那迎风翻飞的帛带,一时入了迷,旁边的老板娘瞥见她那心仪的模样,赶紧上前美言几句:“姑娘眼光可真好,这是我们店里才进的衣裳,总共才三件,昨日刚上就被两位来逛的小姐给瞧上了,各自挑了胭脂色和杏黄色的,你看中的这可是最后一件,多的就得等上好一阵儿喽!”
“为何要等那么久?”
“咳,公子您哪懂这门道儿呀,这衣衫要想织得轻透得费老大劲儿呢,袖子花纹繁复,都要请底子好的绣娘来做,还有这帛带的针脚,密实到你看不出,都是一针一线拿眼睛磨出来的,这么多工艺堆一起,两三个月总是少不了的!”
“价钱如何?”
“不多不少,三两银钱。”
三两,三千文,够得上农耕人家小半年的用度了,茯苓压下青年就要掏钱的手,转身对老板娘笑道:“我们且再逛逛。”
出了店门,金华看了眼身后,追问她道:“我见你挺满意那条裙子的,现下就剩一件了,不如将它买下来?”
“太贵了。”茯苓摇头。
“价格虽说高了些,我倒还付得起。”
“不成,”女子神色认真,“大人平日里挣的都是辛苦钱,茯苓怎能让您为了一件衣裙破费?”
“可是……”
“况且我家中还有衣裳呢,无须多添服饰了。”
见她实在执着,金华不再多言,正巧沿街传来小贩叫卖,茯苓岔开话题:“那边闻着好香啊,大人您饿不饿,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等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个馄饨摊子,小二一看来了生意,连忙招呼两人坐下:“客官快坐,咱这儿的馄饨出了名的味道好,您二位不来点儿尝尝?”
“正好走累了歇歇脚,那就来两碗吧。”
“瞧好喽,这就给您煮上!”
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