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撞上,凌瑶听见花姐问:“刘先生今天又加班?”
“对!明后天估计也得送,说是赶项目,很忙!”
话音未落,小哥人已到门外。
花姐在厨房和店堂间穿梭,厨房料理始终是老板一人在干,他低着头,动作遵循某种节奏,有条不紊。没人对等待时间过长表现出不满。
凌瑶珍惜地喝着最后小半杯蒸蛋,她喝得很慢,有种电影即将落幕而她还不想走的心情。她在这家餐厅感受到类似家的温吞气息,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花姐温暖的笑容,也许是厨师老板沉默如山的稳重,还有食客们的态度,没人大声喧哗,谈话都是窃窃私语的,让凌瑶想起高中时候的晚自习,既克制又放松。
凌瑶吃水果时,老板忽然从厨房走出来,推开边门,消失在门后。
这样一个简单的变化却让餐厅里骤然骚动起来,客人们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喊声呼唤花姐,此起彼伏,从各个角落向花姐涌去——
“花姐,我的拍黄瓜!”
“我昨天定了炸豆腐丸子的.......”
“还有我的鸡翅,水煮毛豆……”
花姐一一答应着,用让凌瑶目瞪口呆的速度从橱柜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各式小吃,准确而迅速地送达各张桌子。
凌瑶诧异极了,问何锐,“这算怎么回事?”
何锐做鬼脸,“花姐的小生意。”
“就在老板眼皮底下做?”凌瑶认为很难瞒得过去。
何锐用叉子戳了块瓜送进嘴里,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你不都看见了?”
“老板知道吗?”
“大概不知道吧。”
“那,如果我们也想要呢?”
“你给花姐递纸条,偷偷的,明天再来就有了。”
边门开了,老板重新进来,店堂里已恢复平静,客人们个个都显得无欲无求,好像刚才的喧嚣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而老板谁也不看,走回自己的工位,继续忙碌。
凌瑶扫码结账,一顿饭的费用便宜得令她咋舌,套餐每份仅收十二元,想她在Y市吃的粗制滥造的工作餐都涨到十五元一份了,同等质量的一餐至少在三十元以上,不禁令她怀疑“C市的物价远超Y市”是不是一个谣言。
“确实比其他地方便宜呀!要不然我干吗老来?我妈每天给我二十块吃晚饭,到这儿吃还能省几块钱下来玩……呃,嘿嘿!”何锐很机灵地踩了刹车,继续蹦蹦跳跳走。
“他们不亏本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凌瑶陷在某种计算里不可自拔,走了会儿又说:“如果不亏本还能赚,他们应该扩大经营,这么好的饭菜应该被更多人吃到!”
何锐无心讨论这个话题,踢着地上一片马褂木的落叶,斩钉截铁说:“要是人多了,吃饭就得排队!我讨厌排队,到时候再好吃我也不来了!”
他猛然一个转身,“你找到视频叔叔了吗?”
凌瑶一愣,摇头,“没有。”
何锐倒着走,为了和她说话,“那你还会找他吗?”
凌瑶谨慎地笑笑,“我不知道——你别这么走,会撞到电线杆的。”
何锐转回去,嘴里又嘟哝了句,“我挺喜欢视频叔叔的,他送我的挖路机我还藏着呢!”
凌瑶背着手笑,“你小时候特爱看大机器挖马路,你妈抱着你守在工地旁,你能看半天都不带闹的,你妈说你长大了会当工程师。”
何锐嘴巴撅起,“我妈这么说过吗?她现在就会骂我,哪门功课都考不好,以后只能给人端盘子!”
“你妈是鞭策你呢!别泄气,要好好加油!”
洗过澡,凌瑶跪在房间地板上整理箱子,衣物都要塞进小橱柜,零碎物件可以搁抽屉。拉开箱盖的网格层,手探进去,摸到冰凉的镜框,她顿一下才把镜框取出来。
是她和周彦的合影,周彦就是何锐嘴里的视频叔叔。凌瑶与何萧萧母子视频通话时,周彦经常会挤进来抢镜,他跟何锐没见过面,但送了何锐不少礼物,周彦离开后,何锐还对他念念不忘。
照片里的凌瑶依偎在周彦怀里,笑得很开心,五官都染上了甜蜜的味道。周彦虽然笑得不如她灿烂,表情也是满足的,那是他们感情最浓的时期,两人毫不怀疑会这样幸福地过一辈子。
“凌瑶,我走了,一年后如果没回来,你忘了我吧!如果你明天就忘记我也没关系。不用等我。祝好!”
周彦给凌瑶发这条消息是在一年前,他离开Y市当天发的,凌瑶疯了一样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去火车站追他,然而周彦还是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凌瑶用手指轻轻摩挲照片上的周彦。
“我没忘记你,一天都没忘记,你呢?”她对周彦低语,语气里充满坚定和深情,“我会找到你的。”
她已经找了他整整一年,而现在,她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了。
第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