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恶地蹙起眉头。
“小恩公,好久没来看你。”女子的声音分外轻柔,像涓涓流淌的细流,“听莫大夫说,你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腿骨也在正常生长,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站立行走自如。但是你身上的疤痕他没办法消除,不过你也不必难过,与细皮嫩肉的贵公子相比,坚韧不摧的小恩公更具魅力呢!”
崔珩缓慢的将视线移到薛采脸上,有些难以置信。岁月悠长,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天没见她了,原来她还在。但眼前的人似乎消瘦了一圈,一张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神色也略显憔悴。
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用手指了指薛采胸口,“这儿……”
薛采以为他担心自己,堆起笑容抢白道:“小恩公,你不用紧张,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莫大夫说,我心脏的位置比常人偏低,所以那天并没有刺中要害。我福大命大,肯定是恩公在冥冥之中保护我。”
崔珩见她嘴巴一张一合说得起劲,默默无言的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儿,曾经插过一把匕首吗?”
最近,他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总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贪婪的合、欢蛊在蚕食他的意识,崔珩估摸着自己快要毒发了。
而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薛采说着说着,蓦地噤声不语,觉得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
老实说自她从昏迷中醒来,莫大夫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在医者眼里,性命何其重要,她却如此轻贱之,让莫大夫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换作常人,早就无力回天。好在那天莫大夫见她命中要害后还有力气说话,就猜到其中暗藏玄机。
不过,她的伤势远远超出了莫大夫的预料,虽然没伤及内脏,但匕首扎的窟窿足足有一指多深。耗费了莫大夫好大一番心血,才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可惜流失的大量鲜血没那么容易补偿,加上船上物资匮乏,没有足够的补品帮她提振元气,因而过去几日只能虚弱的卧床静养。
今日稍稍恢复了力气,薛采就心急火燎赶来看望崔珩。
“小恩公,你怎么还没吃饭?”薛采瞥见饭菜原模原样摆在几案上,扶着崔珩慢悠悠坐起来,在他背后塞了四五个蓬松的枕头,让他倚靠在上面。
她舀了一勺蛋羹,放在唇边吹了吹,“小恩公,张嘴。”
崔珩摇了摇头,他每天只吃一点点东西,实在提不起食欲。
“小恩公,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够痊愈。”薛采耐心的哄道:“乖,你多多少少吃一点。今儿阳光明媚,等用完膳,我带你去甲板上吹吹风。”
崔珩坚决抵制诱惑,语气清冷疏离,“你已经勉强过一次,别再来试探我的底线。”
“那就只能使用杀手锏了。”勺子一转,薛采一口吃掉了蛋羹,食指点了点柔软的嘴唇,笑的不怀好意,“小恩公,你是不是喜欢我用这个喂你吃东西?其实你不必拐弯抹角,我对小恩公向来有求必应。”
崔珩气结,眉宇间笼罩了一片阴翳,“既然你师父是鸿儒,他就没教过你礼义廉耻?”
“教过啊。”薛采大大方方点头承认,“但是教不教是他的事,学不学是我的事。好比我师兄不学孔孟之道学商经,不是照样闯出一片天地。我只知道我要报恩,为了报恩我可以无所不为,才不会把这些束缚人手脚的东西看在眼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需要你来报恩,更何况救你的人是他,我与你毫无瓜葛。”崔珩不擅长讲道理,说完这一句就闭目养神,不打算再聊下去。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极有可能是个胡搅蛮缠之人。但摆在我眼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好好照顾小恩公。如果小恩公不受用,那我只好以死谢罪,求小恩公成全。”薛采说得情真意切。
“你简直不可理喻!”崔珩气得把头扭向了窗外,过了半晌又转回来,恶声恶气道:“勺子给我。”
薛采乖乖从命,双手托腮监督崔珩一口一口的把饭菜咽下去。
第6章
午后阳光明媚,海风徐徐。
福叔身姿笔挺,恭敬地站在陆哲翰身侧,一脸耿直道:“少爷,如果商队改道,经衡州后再走北海,会比寻常浪费半个多月时间。到时候,恐怕会延误交货。老爷若是知道了,又该罚你跪祠堂。”
“你错了。”陆哲翰心中早有打算,气定神闲道:“经衡州后直接取道金兰湾,我们会如期抵达琉球。”
“少爷,万万不可!”福叔年纪大阅历深,行事向来稳重,听完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尽一名老奴的本分劝道:“金兰湾海盗出没频繁,我们的商船上都是极品的茶叶与丝绸,他们若得知消息必然会倾巢而出,烧杀抢掠,还望少爷三思!”
“福叔,这就是我三思后的结果,你不必再劝。”陆哲翰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蔚蓝的大海感慨道:“听神算子九月说,这样的好天气不多了。”
福叔跟着叹了口气,“少爷,我知道你是想多留薛姑娘几日,才出此下策。来日方长,等我们返回江南,你大可以把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