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方麒安靠着陆珩进了胡府,那胡富绅对陆珩倒是毕恭毕敬,奉为座上宾。
许叔三言两语,胡富绅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瓜,“哎哟,是小的记性差,还望少将军见谅。”
方麒安与许叔对视一眼,后者厉声道:“这里没有什么少将军,你称呼小公子,方公子即可。”
胡富绅连连应是,同时也怀疑这三人的关系。
方麒安换了一身干爽衣裳,义愤填膺的挥墨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书信,吹干了墨汁后,折好信,吁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
不知待父亲收到信是什么反应。
他一定会感到匪夷所思,这事不论怎么看,都无比荒诞,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十足证据,即便父亲肯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陛下却不会全然相信。
“小公子。”许叔敲门进来,面色凝重,“今日带我们进府的那位公子,您说是沈府的四少爷?”
方麒安微微颔首,“他叫陆珩,随母姓。”
许叔听罢,微微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是沈府的少爷,应当不至于会告发他们。
“小公子,您今日还是太鲁莽了。”许叔目光复杂地看向他,“那位沈府少爷,不好端端的待在京城,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汴州,这本就可疑。你却不管不顾的告诉他这么多事,若是他有异心,只怕咱们这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方麒安无意识的攥紧拳头,他羞愧的垂着头,“我一时情急,也没想太多……确定他的确是陆珩,便想着他是沈家人,沈家人皆十分可靠。故而,我……我就都告诉他了。”
“不过我看他也没要害咱们的意思,实在不成,等这封信寄出去后,我们也离开胡府。”
许叔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封信半路上却被人截胡了,陆珩展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确定方麒安所言不虚。
贺六郎的确野心勃勃,只是不知他打的是什么盘算,是与叛军达成合作,还是贺家暗地里也密谋着造反。
陆珩看完信就用烛火引燃,旋即让属下模仿方麒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寄回京城。
“少主,京城传来消息,宫里头怕是要变天。”
“王右丞相近日联络朝臣密切,密谋大事。”
正如密探所言,王右丞相这几日密切联络那些平日交好的朝臣,去试探那些人的口风,试图劝说他们一起扶持大皇子登基,共谋大业。
朝臣们起先皆是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大皇子体弱,不该是最好的人选。
可王丞相阴测测的看着一众人,拍了拍手。
旋即一个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手中捧着的是一本账簿。
王丞相随便翻了一页读了几句。
在座的其中一位大臣,面色大变,众人哗然。
“诸位,你们是愿意共谋大业,还是想东窗事发后被陛下赐死?”王丞相饱含威迫利诱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纷纷表示,愿意追随王丞相,誓死效忠丞相,辅佐大皇子登基。
王丞相心满意足的捋了捋胡须,又命王夫人亲自进宫,以看望皇后娘娘为由,将此事告知皇后。
王皇后闻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落地。
双手合十道:“得了父亲的准话,本宫总算是能放心,眼下,便是要等父亲一声令下。本宫与皇儿里应外合,将这位置一举拿下。咱们王家再也不用受制衡。”
王夫人虽是妇道人家,可却能教导出如此胆识过人的女儿,并且还是一国之后,她十分自豪,“皇后娘娘,您允诺我的事,可还作数?”
原来王夫人更要与皇后娘娘与大皇子更加密切的绑在一起,思来想去,也只有挑选个合适的女子,嫁给大皇子为妻。
将来大皇子登基为帝后,那女子为皇后。
这样,王家世世代代都能长盛不衰。
皇后娘娘皮笑肉不笑,安抚似的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娘,此事容后再议。”
王夫人心头虽不满,到底不敢得罪皇后。
王夫人出宫后,皇后召见大皇子,同他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本宫也命人往陛下每日喝的汤里加了一味药材,皇儿,接下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大皇子克制住兴奋的心情,“母后,儿臣,省得了,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只是父皇他……”
古往今来被逼宫的皇帝下场都不会很好,软禁后半辈子,已算留了情面。
王皇后道:“只要你父皇肯写退位诏书,传位给你,本宫也会念在夫妻一场份上,让他能颐养天年。”
王皇后之所以也趁着这个时机计划逼宫。
无非是见这一年多以来,陛下沉迷长生之术,性情愈加喜怒无常,他本就生性多疑,如今脾性更为古怪,动辄杀人,俨然是个暴君形象。
最重要的是皇后得知,陛下原来心中对王家积怨颇深,王家树大招风又不知收敛。更有王家旁支参与卖官鬻爵,这些年陛下也没少收到密折,但他却选择隐忍不发。
王家也得了风声,暗地里杀人灭口,伪造那些大臣不慎身亡的假象。
陛下忌惮王家,就如同他也一直忌惮贺家。
想当初陛下才略并不出众,王家与贺家却选择辅佐他登基,无非是见他同样有野心,不安于现状。
他们以为可以掌控陛下,哪知陛下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心机城府颇深。
登基后铁血手段,这些年,更是将王家与贺家在朝堂里的势力瓦解,慢慢的换成陛下自己的亲信。
王皇后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知道,陛下终究会对王家出手。
她了解这个男人,冷酷无情,自私自利。
一旦陛下决定对王家下手,她这个皇后也保不住,轻则被废除后位,深居冷宫,重则三尺白绫赐死。
不论是哪个下场,都不是王皇后所希冀的。
倒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你回去后,也同你那皇子妃吕氏商议一番。”王皇后道。
大皇子却摇头,果断坚决,“母后,吕氏愚笨无知,毫无城府,让她知道了,并非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