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结界后,设在不春山的戒备守卫,以及等在这里的管事仙家们,皆齐刷刷的举起武器,统一把锋芒对准了我们。
胡天玄与萨弥尔紧随其后出了结界,目光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不放过一帧一毫。
柳夜岐站在所有仙家前面,腕间的蛇形软剑被他握在手中,见胡天玄出现在一旁,便试探着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让他走。”胡天玄冷冽的目光落在斗篷怪人身上,淡漠的对所有人说到。
众人皆露出震惊的神色,但看到人质是我,谁也不敢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柳夜岐压低声音,靠近胡天玄询问。
胡天玄神色未变,浑身冷气森森,沉声道:“本座说了,让他走。”
随着咬字的加重,柳夜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便往后退开,闭嘴不言了。
守卫们不敢忤逆胡天玄的意思,赶紧让出了道,给斗篷怪人腾出条路。
“对嘛,这才像话。”他怪笑着,斗篷上的红线弯成两轮血月:“不错,拂雪境的待客之道很不错。”
说着慢悠悠的飘到上空,放肆的大笑几声。
“多谢款待,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哈哈哈……”
我被挟持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带往拂雪境的出口边界。
从始至终,有两道仙家气息一直紧紧跟在后头。我知道,那是胡天玄与萨弥尔。
不春山离拂雪境的出口还有些距离,趁着这人乘风飞行之际,我小心的试探他的口风:“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平白无故的,跑来拂雪境里折腾?”
斗篷怪人冷哼一声,说话的语气很冷淡,竟与方才的张扬截然不同:“闭嘴,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这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乖乖扮演你现在的角色便好。”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琢磨着他的话。
他根本没打算回答我,斗篷上的红线向下弯起,是一个不高兴表情:“多管闲事。”
……不是我说,这人真有点莫名其妙。
后来不管我怎么问,怎么激他,这怪人再也没开过口。
拂雪境的出口果然有守卫看守,但胡天玄他们就跟在后面,得了命令,守卫只好乖乖让开。
越过结界的一瞬间,我以烂熟于心的口诀眨眼召来了幽凰剑,然后眼波一横,趁着斗篷怪人不备抬手给了他一个肘击!又在他弯腰捂住腹部的时候,反握着长剑朝后刺去!同时调动蛇目的残力挣脱他的钳制,然后以灵动如兔的身法,迅速拔剑撤开数米距离!
“呃啊!你这女人……!”斗篷怪人在越过结界的瞬间冷不防的糟了暗算,他捂住腹部伤口,戴着皮手套的手转眼翻起一团黑气,眼看就要向我发动袭击!
我单手执剑调动起十二分的集中力,准备在他出手之前发起反击!
就在这时,胡天玄与萨弥尔的气息从结界里逼近,斗篷怪人一怔,猛地收了攻势。
“你给我等着,下次我再来收拾你!”
说罢,斗篷“簌”的一声散作一团淡淡的黑气,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我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手中幽凰剑铛的一声没入雪地,接着腿一抖,直接往地上跌坐下去。
没等屁谷沾到地面,忽然一阵风带着松木的馨香拂面而来,紧接着我的腰身一紧,被人直接拦腰捞进了怀里。
胡天玄扣住我的后脑勺,把我紧紧摁在怀里,急促的呼吸随着喘气声一起落在左边耳畔,而贴着他胸膛的另一侧,则传来他超速震动的心跳声。
“仙哥……我,我没事。”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只好伸出手缓缓抱住他,用仍旧抖个不停的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拍。
萨弥尔静静站在我身后,同样气喘吁吁,湛蓝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突然紧紧拧起眉,慌张的问:“采、小采……哪儿、哪儿来的血!?”
胡天玄一听,猛地将我扯出怀抱,清冷的视线落在我衣服上的点点血迹,蹙着眉沉声问:“受伤了?伤哪儿,给我看看!”
说着拉过我的衣袖,不由分说就开始往上推。我愣了一下,赶紧摁住袖子:“诶别别别,我没、没受伤!不是我的血!”
他们两人都怔了怔,眼神明显松懈下来。
“怎么回事?”胡天玄负手而立,等着我给他解释。
“就是……就是我捅了他一刀。他看到你们来了,就跑了……”我望着胡天玄冷得结冰的眼神,越说越轻,越说越小声。
话音刚落,结界里呼啦啦的冲出一堆人,柳夜岐他们还有胡念清几人,竟全都跟了出来。
“如何了,都没事吧?”柳夜岐匆匆走过来,见我好端端的站着挨训,便也懂得我没什么事儿。他转过脸四周张望一番,问胡天玄:“那歹人何在?可是跑了?”
胡天玄的目光仍旧落在我身上,好半晌,才是回了他一句话:“嗯,跑了。”
柳夜岐抬手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计划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收网,这下竟给他轻易跑了。等神君知道此事,你……”
“行了。”胡天玄打断柳夜岐的牢骚,十分冷淡的道:“此事,我自会亲自与他禀报情况。”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柳夜岐的脸色很差,又提到了幽取神君……想来这事情的严重性和影响力,都不仅仅局限于拂雪山了。
我有些心慌,正打算问问胡天玄,却见他美目微垂看了我一眼,继而抬眸,对萨弥尔道:“陆焱,你先替本座把她带回去。”转而侧头,看向人群里的白神官:“白慈,你要是不忙,就跟过去看看。”
“是。”萨弥尔和白慈点头。
“那你呢?”我扯住他的袖子,等这话问出口后,才发现这个问题简直有点蠢。
“我先去安排好其他受伤弟子,再与他们商议一下此事的细节与对策。”胡天玄把袖子抽出来,面无表情的说:“你先回去,晚上等我忙完再去看你。”
是啊,他首先是折雪山的坐镇神官,然后才是我的仙哥。这种时候他肩上背负的责任究竟有多大,我心知肚明。
“好,那我就回去了。”我按捺住想拥抱他的冲动,努力控制住我们之间的距离,尽量不让旁人看出任何的端倪。
临走前我把幽凰剑从雪地里拔起,递给胡天玄。
“这剑上还留有那斗篷怪人的血,你们……你们拿去看看吧。”
这句话让众多高层仙家的眼里亮起了光,胡天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接过了幽凰剑:“嗯。剑我就先拿走,回头再带回去还你。”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在萨弥尔和白慈的陪同下,回到了幽篁殿。
白慈得了命令,仔仔细细给我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我没有受伤,只是有些被吓到以后,给我开了点安神的汤药,就先回去照看那些受伤弟子了。
萨弥尔趁着我检查身体的空档,在厨房给我熬了些粥,又削了点水果,一起端到楼上来给我。
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进食,又那么惊心动魄的逞了次英雄,嗅到皮蛋瘦肉粥的气味当即食指大动,迫不及待接过萨弥尔递来的汤匙,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萨弥尔的金发散在耳边,眼底的那抹淡青让他看起来更加疲惫,见我吃得津津有味,他慢慢舒了口气,这才是完全放松下来。
“怎么了,金发美人为何叹气?”我听到他的叹息,便抬起眼看着他笑。
萨弥尔蜷起白皙的手撑着下巴,湛蓝的眼睛尽是温柔:“没什么,就是看到你现在安然无恙,觉得很安心。”
唉,今天这事儿他们肯定也吓坏了,我都不敢想象,仙哥晚上回来该怎么骂我呢。
“唉……”我也叹了口气,手里汤匙搅动着肉粥,“其实那会儿我也挺害怕的,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如雪姐被他掐死不是……实在别无选择。”
萨弥尔摇了摇头,长睫扇动,十分认真的看着我:“太冒险了。采,你知道吗,不仅是他,连我,连你的朋友们,都被你这个举动吓坏了。我们不敢想象,万一事情变得不受控制,你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这个事情产生的后果。”
他的语气很温柔,但这话落在心上,却很沉重。
我心里有些透不过气,突然就没有胃口了,便放了勺子,垂着眼睫道:“阿焱,我想自己静一下。你能先回去吗?”
萨弥尔看我垂着头一脸沉闷,神色一慌,有些无措起来:“采,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
“我知道。”我抿了下唇,对他笑了笑,“我也没事,就是累了,想睡会儿。”
萨弥尔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抬手摸摸我的头,无言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