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很虚弱,为了确认我是否会死掉,宁继远终于肯回来看我一眼。
还有一个戴金丝边框眼镜、穿白大褂的医生。
宁继远风尘仆仆,疲惫地按压眉心,对医生说:“赵医生,麻烦你给她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我瞬间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宁继远意有所指地说:“你最近精神状态很差。”
他什么意思?
是想检查出我有心理疾病,然后把我丢进精神病院,自生自灭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戒备地说:“不用了,我很正常。”
鬼知道他会不会从我的身体里取出一部分器官。
以他的变态程度,我觉得,有可能。
宁继远站在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腿向我走来。
我本能地往后退,余光瞥见赵医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神态。
宁继远很高,他把我逼在墙角,低下头,漆黑的眸子望进我的眼睛。
“听话,悦悦。”他说,面无表情。
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代表他心情很差。
他心情很差,倒霉的就是我。
“宁继远,你真是个混账。”我嗓音颤抖着控诉他。
他无所谓的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要做检查。”
他伸手出来拉我的胳膊,我尽全力挣扎,混乱中咬到他的手指。
看他吃痛,我既畅快,又觉得害怕。
最终我被他抱住双臂架到了赵医生面前。
宁继远挑了挑眉,吩咐赵医生:“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宁继远!求求你不要……”我先是愤怒,但很快,就成了哀求。
赵医生诧异,目光在我和宁继远身上来回游动,为难道:“这样不太好吧……”
“她有躁郁症。”宁继远语气平静。
“没有……”
我才没病!就算是有病,也是这该死的混账害的!
赵医生拿来了针管,尖锐的针头闪着银光。他抱歉地看我一眼,我咬紧了下唇。看着他把针头推进了我的肌肤。
很快,我的大脑就昏昏沉沉,恍惚间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假惺惺,我唾弃他。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
赵医生的诊所里,宁继远坐在长凳上,手肘搭着膝骨,十指交叉,抵住下颌。
他维持这个姿势有几个小时了,神色淡漠,凝视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某个点。
赵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报告。
宁继远立刻站起身,仔仔细细浏览着诊断结果。
他面色凝重:“她到底怎么了?”
赵医生没有回答,脱下白手套舒展着手指,好奇地问:“宁先生,你关了她几天?”
“七天。”捏着报告单的指尖微微发白。
“那你本来打算关她几天?”赵医生沉吟。
宁继远低垂的长睫,像是狂风中的蝴蝶翅膀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沉默片刻,他烦躁地说:“你只用告诉我,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没有大问题,贫血,发烧,呕吐是因为压力过大。”
至于为什么压力过大,在场的两个男人心知肚明。
宁继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的神态,无奈道:“那我该怎么办?”
“给她自由,放她走。”
宁继远摇头,眼眸里满是执拗:“她是我的。”
赵医生一会儿扶着额头,一会儿仰头望天,最后对宁继远无奈摊手。
“我不擅长处理感情不睦的问题……但是宁先生,我想提醒一句,只有宁太太心情愉快了,才比较好受孕。”
受孕?
宁继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还能生孩子?”
赵医生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她的身体完全健康。”
“不,当时我们做过检查……”宁继远来回踱步,他突然愣住。
他垂下眼帘,遮住眼里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了。不过,还请赵医生帮我一个小忙,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赵医生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好。”
宁继远打通了当年负责打胎的主治医生的电话:“我想约你见一面。”
他可以确定,那个时候,对方亲口说,苏悦悦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
他还记得当初听到噩耗,痛彻心扉的感觉。
如果赵医生的话是真的,那么,那张写着苏悦悦不孕不育的诊断书,一定有人做了手脚。
到底是谁?
他雷厉风行,和主治医生当面对质。
“这个……不是很清楚。也有可能是我们弄错了。”主治医生神色尴尬,连连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一看就是在撒谎。
宁继远冷哼一声,勾了勾唇角:“你最好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保证,下辈子你得在监狱里度过了。”
他托腮微笑:“你当医生三十多年,收了病人不少钱吧?这种事,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谈判压倒性的胜利了。
宁继远从主治医生嘴里撬出了一个人名。
苏筱筱。
当年,是苏筱筱暗中收买医生,篡改苏悦悦的诊断书。
他们竟然被骗了六年之久。
只不过,现在苏筱筱已经去世,机关算尽,也终究难逃天意。
……
我醒来的时候,宁继远正搂着我,我枕着他的胳膊。
我转头端详他的睡颜,他的眉头舒展,睫毛又密又长,嘴角轻勾。
毫无攻击性,像个孩童。
我狠狠咒骂自己不长记性。被他玩弄伤害了那么多次,看到他的脸,还是会心动。
在我的怒视下,宁继远低低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还有着迷茫的水雾。
他握住了我的手,极其自然地放在他的嘴边亲了一下:“悦悦,你醒了……”
慵懒又性感,眼神里还含着某种露骨暗示。
我觉得,他可能睡傻了。
宁继远你还要脸吗?一边想把我弄成神经病,一边想上我!
我在心底痛骂他。
但是,不敢说出来。他给我带来的创伤,实在太大。
我缩成一团。
宁继远伸手想要摸我脑袋,我侧身避开他。
“别碰我行吗?求你。”
我只能无力恳求。
宁继远站起身,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推开卧室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