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做亲子鉴定,我担心秋眉会起疑。书媛,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如你所见,我们感情非常好,她也过得很好,所以希望你同样能理解我。”
听到这些话,姜书媛有些心急,声音也颤抖起来:“李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母亲,我一直以为她去世了。二十多年,我没有感受过母爱,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知道她还活着,难道要让我装作陌生人离开吗?何况,她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啊!”
她的话合情合理,任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可是却深深刺痛了李培义。
发现他的不对劲,姜书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悔自己说的话太直接。
她是陈秋眉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说,陈秋眉已经不能生育了。这对于无比疼爱她的李培义来说,无疑是心底的痛。
李培义努力掩盖住心里的苦楚,故作轻松地一笑:“姜东明跟你说过吗,秋眉不能再生育的原因?”
姜书媛表情沉重地点头。
“是因为被姜东明那个混蛋摘掉了子宫。”
温承闻言身体一震,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姜书媛。
姜书媛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戳到肉里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李培义差点以为自己能放下了。可是他高估了自己,讲起来心里还会痛。他闭上眼睛,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将过去娓娓道来。
“你们都知道,姜家一早在b市就很有势力。姜东明仗着自己家世好,有钱有权,气焰嚣张,谁也看不起。他相貌又不错,就觉得小姑娘都应该喜欢他,所以他想要的他一定要得到。可是当时他已经有家室了,还要纠缠秋眉。秋眉是个有骨气的姑娘,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没想到姜东明阴险得很,耍手段把秋眉的工作给弄丢了。当时秋眉的母亲又突然生病,她为了赚钱只好去夜总会陪酒,可巧不巧的是又遇上了姜东明。姜东明又气又恼,觉得秋眉宁愿来做这么低贱的工作都不愿意跟他,是驳了他的面子。可秋眉只是不想做小三罢了。”
说到这,李培义停下来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姜东明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就三番五次跑去找她麻烦,这也让秋眉对他态度更不好。可他偏偏就是不甘心,就霸王硬上弓了。你们也知道,夜总会本来就乱,老板对这种事都习以为常了,就想把事情压下来。可秋眉心里气不过,非要去报警。不过后来姜东明提出多给些钱私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秋眉的母亲还躺在病床上等着医药费呢,秋眉只好委屈自己,拿着那些钱去给母亲做治疗。原本事情这样也就解决了,谁想到过了好久秋眉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她很怕,就偷偷去做检查,打算流掉这个孩子。可是这个消息被姜东明知道了,又找人把秋眉抓回去,囚禁在家里,硬是要她生下这个孩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秋眉什么办法都没有,只好全听他的,把孩子生了下来。生完之后,姜东明马上抱走了她的孩子,又找医生摘掉了她的子宫。他威胁秋眉说,除非她跟自己在一起,否则就别想要孩子了。自己的亲骨肉,秋眉怎么能舍得呢?可是要跟姜东明在一起,这根本就是煎熬。如果可以,她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姜东明那个禽兽!”
“可是知道秋眉这个想法以后姜东明非常愤怒,用了这么多手段都没让秋眉对他死心塌地,他就想了个阴险的主意,告诉她孩子没了”
“先是被夺了贞-操,接着被逼生下孩子,又被强行摘掉子宫,简直是经历了对于女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秋眉几乎撑不下去了。孩子是她的努力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可现在孩子也没了,她心灰意冷,精神出现了很大问题。后来她离开了姜家,姜东明也没管她,因为他觉得秋眉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根本不可能离得了他,只能依靠他,所以不用过多久还会回来的。可是过了一些天,他才意识到秋眉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我母亲是跟你走的吗?”姜书媛放下杯子,双眼凝视着李培义,想问出答案来。
所有记忆都浮上了水面,在李培义眼前闪着光:“没错,是我带她走的。当时我跟她一样,也在夜总会,负责给客人送酒。我带着她坐火车来到了这里。我看不得她难过的样子,为了消除她的心理阴影,我利用空余时间学习心理学,钻研催眠疗法,给她进行治疗。治疗花了很长时间,但是也很有效,她慢慢就忘记了过去那些不好的经历;而我也一直打工挣钱,想让她过得幸福。”
“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尽力照顾她,爱护她。虽然她不能生育了,但是我不介意,我也不想去抱一个孩子,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明白姜东明一直针对你的意图,是要秋眉回去找他,所以我也尽量暗地里帮你们。我偷偷去你外婆所在的医院,找她的主治医师谈过,帮她交了所有费用,让他们尽力医治她。可惜我还是去得晚了些,没能及时把你外婆救回来其实选择对秋眉进行催眠治疗,我纠结过,犹豫过。让你的亲生母亲不认你,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所以我对你很抱歉。但是我与你的立场始终是不同的,我不能看着秋眉永远活在过去的黑暗中,我想把她拉出来。很抱歉,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太在乎她了,我自作主张地改变了她的过去,也改变了她的未来。”
“她是你的母亲,你应该也不想看着她继续痛苦吧?不管怎样,我和你,都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活得幸福快乐一点。她以前过得太辛苦了,我想尽力去弥补她,我不想再让她受一点刺激和伤害了。”
心里话一吐而尽,李培义睁开眼睛看着姜书媛,眼神中好像很平静,又好像混杂着很复杂的感情。
温承偏头看向姜书媛,神情有些紧张。明明觉得自己都安排好了,可是现在的局面却并没有按预先的方向发现,而是陷入了僵持。
姜书媛没有作声,甚至没有太多表情。她忽地站起来准备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拉起温承:“阿承,先走吧。”
温承惊讶地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她叫自己“阿承”?!